李意如解释:“里面的女子叫窈娘,在刘从德死之前,只有刘从德一个男人。前两天身体不适,请大夫来诊脉,发现怀有身孕一个多月。窈娘还说刘氏当年为了当上太子奶娘才谎称死了儿子,实际上刘从德是她亲生子,此刻窈娘腹中胎儿,就是刘从德唯一血脉。”
刘氏恐惧摇头:“我说!我都说!”
窈娘摇头,虚弱地笑了笑,她其实也很惶恐,以前楼里有姑娘们怀孕就会被灌下一碗药,侥幸没死,身体也会迅速衰败、死亡。
“如果在东宫,为什么不送到大理寺?”
赵白鱼:“你很厉害,牢里最凶的杀人犯也不过贴到五张纸就尿一地,哭天抢地地求饶。”顿了顿,他笑得很无害:“恨我?想反悔?没关系,我继续贴,贴个十七.八张,贴到你晚上做噩梦都是不能呼吸,都是我的脸。我还有很多牢里折磨人的法子,保准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李意如向窈娘道歉:“是我思虑不周。”
赵白鱼叮嘱姑娘们别去西院,日常三餐按时送到就行。
开加官是明朝朱元璋发明的杀人不见血的酷刑,刘氏自然不知。
副官愣住,皱眉深思:“不安全?大理寺少卿是秦王门人,他信不过?”
“可东宫推辞……难道秦王得手了?”
二人行至关押刘氏的房间,见李意如就站在门口,不由好奇向前,后者见到二人便先盈盈一拜再说道:“恩公。”
“要是得手,太子现在就该抬着尸体和死士到文德殿哭了。”
赵白鱼将人扶起,向前一步,目光冰冷:“刘氏,活到这把年纪了,积点德吧。”
赵白鱼皱眉:“什么情况?”
出了庭院,赵白鱼站在窈娘面前问:“你想不想生下孩子?”
赵白鱼毫不留情地贴了五六张桑皮纸,凉凉地提醒刘氏:“想说了就蹬蹬腿。”
窈娘讶然回头,福身一拜。
副官:“是郑有?”
窈娘坚定摇头:“我不愿。”
魏伯已经拿来桑皮纸和水,赵白鱼拿起一张,铺在刘氏脸上,慢条斯理地讲解开加官的简单做法,无比详细地描写没办法呼吸的感觉,以及窒息死亡后的恐怖样子,不等刘氏开口就往纸上喷水。
赵白鱼了然:“你们利用遗腹子让刘氏开口相助?”
“再请个大夫来院里替每个人诊脉,身体有隐伤、暗伤,趁年轻赶紧疗养好,如不嫌我是男人,可以将病症告诉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温和的,对症下药的方子。”
李意如点头:“大人对窈娘有救命之恩,听闻大人有难,便自愿来相助。”
刘氏拼命蹬腿,赵白鱼当看不见,又贴了两张,直到刘氏晕过去才掀开纸往她脸上浇水。刘氏醒来,一边大口喘息,一边惊恐地瞪着赵白鱼,这斯文俊秀的青年在她眼里已然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恶鬼。
反正会早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赵白鱼面无表情。
房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窈娘开口:“我发誓——”
“不仅要人家一个好姑娘替你短命鬼儿子生孩子,还要她守活寡,天底下哪来这好事?”赵白鱼猛地推开房门,向来温和的脸此刻遍布寒霜:“我本来不想用牢里刑讯的手段对付你,倒是让你得寸进尺。”
李意如笑说:“大人是否以为窈娘会忍辱生下孩子?不会的,窈娘无亲无故,也不喜欢刘从德,孩子只会耽误她的未来。等刘氏写完供词,自会打掉它。那等腌臜男人的血脉,有何可留?”
刘氏不停挣扎、扭曲,像条被钳制脖子的虫子。
魏伯审问刘氏一天一夜,没能撬开刘氏的口,同赵白鱼说:“她嘴很硬,对太子有一份哺乳之情,加上养子死了,感情寄托在太子身上,视死如归,很难撬开口。”
他前世外公是有口皆碑的老中医,存了许多国家级的老药方,赵白鱼闲来无聊背下不少药方,其中就有来自明清时期的打胎药方。
如此想着,二女便不怕赵白鱼了。
李意如和窈娘目瞪口呆,才发现温和的赵大人原来有这么可怕的一面,不过想想他是京都府少尹,天天和罪犯打交道,不狠辣点难以守一方百姓平安。
“行。”赵白鱼:“我这边有两个方子,一个打胎药方,一个落胎疗养身子的药方,等会儿抄出来,你们拿去抓药。好好疗养,能让身体恢复如初。”
她宁愿早死也不愿生孩子,才想在死之前报答赵白鱼救命之恩。
刘氏藏在宅子的西院,东院则是花茶坊的姑娘们在住,走了六个还剩下十四个姑娘,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副官是真懵了,想不通本该是最小变数的刘氏怎么突然变成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存在。
***
李意如深呼吸:“意如替姑娘们再次多谢恩公!”
窈娘目眶盈泪,深深伏拜:“多谢大人!”
“盯宫门的人个个是老油条,我亲自点的人!”副官拍着脑袋说:“也是邪了。不在东宫,也不在秦王手里,宫门口都盯着,难道刘氏躲皇宫的角落里了?”
话语未竟又听刘氏逼迫道:“你发誓,用你的命、你尚在世的亲人的命发誓,你还要入我刘家门,为我儿立长生牌位、点长生灯,生是我刘家人、死是我刘家鬼!”
李意如也冷了脸,颇为懊恼她怎么禁不住窈娘相求便贸然带她来找刘氏?要是真发下毒誓,以窈娘谨慎小心的为人,怕不是真被捆死一辈子?
“如违此誓,不得好死!死后必入阿鼻地狱!”
赵白鱼不认同这办法。
“你确定每个宫门都没异常?”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郑国公府郑楚之从定州回来,已经和秦王见过面。另外,将军让我们盯着的人有动作了。”
封建时代,女子命苦,打胎、落胎都对身体损伤极大,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纵使当下成功落胎,事后身体损伤极重,基本活不过两三年。
“也许是秦王的人把刘氏带走了?也不对,刘氏在秦王手里不正说明他嫌疑最大?那,那刘氏到底在哪里?”
赵白鱼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什么。
“好胆气。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开加官?”
她知道有些药方能传世,不止千金,赵白鱼却能随手拿出数张给她们这群世人眼中的下九流,当真是霁月光风之人。
赵白鱼笑了笑:“我在京都府审过上百的犯人,穷凶极恶的山贼杀人犯都审过,没一个是真不怕死的。刘氏享尽荣华富贵却好赌、烂赌,不惜出卖她主子,还是她养大的太子,这种人谈不上硬气。先晾着,我还不想动用逼供的手段,免得到时拿出证据也被说是私刑逼供。”
“大理寺还有我在,大理寺少卿不敢对刘氏玩屈打成招的把戏,她背后是太子,不是犯杀头大罪的王尚书。刘氏继续留在东宫会引来朝中大臣对太子的猜疑,现在把她送进大理寺才是最好的做法。”
魏伯:“行。”
霍惊堂斜斜倚着卧榻,柔软宽大的衣袖遮拢双手,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可以去抓人了。”
刘氏有恃无恐:“现在是你们求着我翻供,但我告诉你,除非她和我儿子的牌位拜堂,发誓生下我唯一的孙子,否则别想我证明陈侍郎清白!我不怕死,从我被囚在东宫——不,从我漏题收钱时,我就做好横死的准备!我在宫里什么刑讯手段没见过?我连人都杀过,我怕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屋内传来刘氏阴森森的声音:“我可以帮你们到大理寺翻供,证明陈大人清白,但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发誓,发誓你不会打掉腹中孩子,尽心尽力将他抚养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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