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铁生的甩棍,挡在了刀刃和手指之间。
管春良的手,也握住了海勇持刀的手。
海勇微微一笑,准备奉献小手指的那只手,轻轻‘抬着’甩棍离开刀刃之下,随后,自己的手又放回去。又看着自己大哥,眼神坚定,直到管春良松开手,他才再度笑了。
嗯!
闷哼一声,曾经叱咤江湖的好汉,不缺少此时此刻做错事受惩罚的勇气,脸色铁青,汗珠滚落,管春良扯开自己的衬衫,给他包上。
“去吧,先去医院,再请燕京魔都的手外科顶级飞刀,接得上的。”魏涛心里清楚得很,清算最难受的莫过于此,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处理起来,是心生嫌隙还是心生怨念,都在合情合理之中,做之前,他就想好了,将不忍心给收起来。
海勇看都没看徐亮等人,大家不是一路人,那帮人是王大宝出面,而他,则是被富守海的司机,亲自见面谈。
汗水噼里啪啦的掉落,海勇嘴唇铁青,看着魏涛,低声说道:“他们要找刘大龙父子,当初的水果批发市场那件事,有人要深究。”
魏涛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海勇明白了,有人能想到的,他也早就想到了。
当初水果批发市场那位办公室主任韩虎,江湖人,不玩江湖了,仗着老虎余威,混了一个旱涝保收的营生,挂个名养老,后期因为利润比较厚重,禁不住诱--惑,开始将这个挂名养老的地方,当成了年岁大了之后‘事业’的第二个春天。
跟刘大龙曾经结识一位城市管理部门的冯‘副的处’关系莫逆,后让魏涛全部给送进去踩缝纫机,韩虎还被脚筋被挑断成为了一个废人。
如果遍寻不着魏涛的短处,那这个,可能会算是一个机会,至少你曾经犯过错,这个错误不足以摧毁你的商业帝国,却可以让你魏涛之名,臭大街,让你在一定时间内,无法继续逍遥在外面的世界里。
鲜时光创办阶段,货源问题解决的很顺畅,与魏涛占据了批发市场的渠道有很大关系,他在南方找到的渠道,能解燃眉之急,却不能在形成规模之前,成为固定模式存在。
当时的批发市场,可是韩虎的心头肉,他的境遇,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连顾长顺都给当成突破口了,韩虎这样可能存在的直接证据,焉能不做安排。
………………
十几天前。
城北,老城区,造纸厂的职工家属楼。
老式的红砖五层筒子楼。
一楼有几家小卖部,还有几家麻将馆。
把头有一家,三间房打通,一间是小卖部,两间摆放四台麻将机。
老板人就坐在小卖部内部通往另外房间的门口,这里既能看管小卖部的生意,也能跟麻将馆连通,那边一局结束,他这边可以随时进行新的安排或是台费收取。
宽大的单人沙发,胖大的男人,面对着小卖部方向坐着,小卖部内,壁悬高处悬挂着一台电视。
“虎哥,再给安排个人呗。”
有一桌,一局结束,有一个人要去接孩子放学,三缺一。
男人的头发已经都白了,可脸上的一道疤痕和身上的纹身,眼神中的凶相,都在给他的生意增添一抹陌生人不会轻易挑衅的‘门面’。
双手撑着沙发,就见被称之为虎哥的男人,拿起沙发旁的两个腋下拐杖,两只脚能看出来都有毛病,又能够发一些力做一点点支持,再有两个拐杖,熟练之后,走路是可以的,且并不慢,时间长了对生活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小。
“我打电话,哥几个别急。”
虎哥的脸上满是笑容,态度和蔼,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初那头老虎的凶恶。
手机里存的,多数都是邻居,是麻友,需要凑人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凑人。
这个电话如何打,非常考验人情世故的情商能力。
你做生意,需要别人捧场,需要缺人的时候有人能够补位,但这个电话如果打得多了或是过于频繁,会让电话另一头的人感觉到厌烦。
你看喜好玩的人没问题,跟老板说一声,缺人就找我,随时随地。可当他真有事的时候,老板若是给打电话了,一两次,便会产生一定的厌烦心理,再多,可能会抗拒。
这个度,很难拿捏的好,很多类似的棋牌室麻将馆生意好,这也是很有学问的一个地方,在这方面做好的,人气就旺,做不好的,往往会出现关键时刻青黄不接,平时偶尔还会牌搭子过多玩不上的局面。
虎哥杵着拐到了门口,门口位置也放着一把椅子,显然也是给他自己准备,出来乘凉之类的,可以马上放下手中的拐杖休息。
不远处,看着他打电话短短几分钟的变脸,你敢想,二十年前,这位在松江也是赫赫有号的一位,纵然是几年前,也是谁都给几分薄面的老江湖。而现在呢,几年的笆篱子生活,磨平了这位最后一点凶气。
“韩虎,谈谈?”
三个人,带着证件来的,直接给对方亮出来,普通人看不明白,韩虎看得真切,马上点头哈腰赔笑脸,以前他不怕捕快,甚至以跟捕快对抗为乐趣。现在,眼看着六十了,安逸的生活是他所最在意的。
“我们想要知道魏涛的事,你这脚筋,当初是他动的手吧?你不必有什么顾虑,现在要动他,肯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一下子就钉死他,你这边,不过是辅助的边角余料,能让他无从应对。”
“对不起,各位,我真不知道各位什么意思,我出来后,就这么点家当了,一个老母亲,妻离子散,好不容易有这平静的生活,希望不要被打扰,谢谢诶你们了。”韩虎抱着拳,满脸的卑微,带着一股我不希望再跟你们这类人接触的恐惧和抗拒。
“韩虎,你不要有什么顾忌,任何人他都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魏涛的事犯了,他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这个时候,你忍得下去?”
韩虎:“真的?”
“真的。”
“那是他,就是他,他把我脚筋挑断的。”
“好,具体说说。”看到韩虎如此轻易的开口,都以为是旧恨难消,恨不得有机会好好给魏涛上上眼药,询问的人赶紧拿出录音笔进行记录。
韩虎眼神飘忽,看了一眼录音笔,声音透着狠辣:“就是他,他带着人,来把我的脚筋给挑断了。”
“具体说说。”
“Z府,我该怎么说?”韩虎露出了一副请指教的表情,询问他的三人愣住了,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是要你做假的供词是吗?
韩虎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带着翘首以盼的小心思,盯着三人,一副你们怎么让我说,我就怎么样的样子。
“韩虎,我让你说真实发生的事情。”
“是啊,就是真的,他们挑断了我的脚筋。”
“谁?”
“魏涛,就是他亲自动的手。”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我……几位,你们说,几点合适?”
“韩虎,你老实点,耍我们是吧,你考虑过后果吗?就这点儿买卖,随时让你关门大吉。”
“没有啊,我冤枉啊,各位领导,我老韩年纪大了,胆子小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就行了,您怎么吩咐,我怎么做。”
论到扯牛皮糖,韩虎多少年经验了,多少进宫都数不过来了,他要不想说的事情,一般选手在一般态势下,还真就问不出来。
闲扯皮两个多小时,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你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引导他说,他也顺着你引导的方向去说,一到关键地方,他就问你,我该怎么说,这种状态,就算拿到了供词,你会期待他有朝一日作为证人出庭时,所说的话能够被更多人取信吗?
“韩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在的安逸日子来得不容易,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这棋牌室,有营业执照吗?消防验收合格吗?有安全通道吗?是不是涉嫌有赌--博的嫌疑,要不要好好查一查你,先关你几天门,韩虎,你觉得你这买卖,还会有人来捧场吗?”
见到这位就是滚刀肉,很显然他是有顾忌的,按照正常分析,无非是魏涛如今势大,他不敢招惹,才一句话不说,只要让他看到魏涛大厦将倾,必然会第一个跳出来。
找韩虎是很早之前的事情,想的很好,结果在顾长顺那里,完全打不开,一些想法和渠道也都无法得到实施。
却不知,在他们当天离开之后,韩虎就拿出来手机,拨打了刘大龙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