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视线从蔺沈之西装手腕的腕骨一路向上,路过他的手臂、肩膀,最终停留在蔺沈之脖颈处,蔺沈之西装的扣子总是扣到最高处。
蔚然喉结忍不住滑动,想给它撕了。
“吃饭了。”蔚然出声。
蔺沈之抬头,看见蔚然的瞬间,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整张脸都柔和,眼中有了光。
蔚然熟练的把保温盒放到蔺沈之面前,一边把保温盒打开一边尴尬解释,“我还买了两个菜……”
对比起他买的菜,他自己煮的就显得相当寒碜。
“醉红楼?”蔺沈之知道蔚然在想什么。
“对!”蔚然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他特别喜欢醉红楼的菜,“要不咱们就把婚礼的地点选在醉红楼?”
“好。”
蔺沈之拿了勺子,斯斯文文地喝着粥。
蔚然坐在办公桌对面静静看着,“你怎么什么都说好?你这样我以后要变坏的。”
蔺沈之抬眸,轻哼一声,“好。”
蔚然忍不住地咧开嘴傻笑,“老婆真好。”
蔺沈之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耳廓,他最受不了这两个字。
蔚然总是在最后的时候让他用另两个字叫他,他不愿意,蔚然就百般厮磨欺负,直到他丢兵弃甲哭着求饶。
蔚然正傻乐呵,他的电话就突然响起。
看清来电显示,蔚然连忙接通电话,“爸。”
“我下飞机了。”
蔚然愣了下,“什么?”
“你住在什么地方?我下飞机了,我打车过去。”电话那头的人重复。
蔚然触电般猛地站起来,“你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蔚然有些慌了神,他转身就想往门外跑,跑出两步才想起来要告诉蔺沈之,他赶紧回头无声用口型说明情况,他爸来了。
蔺沈之已经听出眉目,见蔚然匆忙出门,连忙跟上,“我也去,我让司机送。”
说话,蔺沈之带头向着电梯而去,一边走他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司机。
蔚然正在问他爸是哪个机场,顾不上多说,赶紧跟着蔺沈之走。
两人下楼时,车子已经等在门口。
快速进了车,蔚然报了是哪个机场后,车子立刻向着机场而去。
坐在车上,直到看见车子驶上国道,蔚然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也不用这么着急,机场不会跑,他爸也不会跑,大概。
蔚然看向身旁的蔺沈之,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他差点笑出声。
面对价值数亿的合同都能面不改色的蔺沈之蔺大总裁,此刻像个小学生似的两只手乖乖放在腿上正坐着,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他要是是只猫,这会浑身上下的毛肯定都已经炸了起来。
“不用那么紧张。”蔚然赶紧安抚。
蔺沈之僵硬地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的紧张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他和蔚然的父亲第一次见面。
蔚然哑然。
开车的司机大概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蔺沈之,频频从后视镜里偷看。
蔚然愈发好笑,见蔺沈之紧张成这样,他反而不那么紧张。
想想,蔚然主动说起他爸的事,“我其实挺怕我爸的。”
蔺沈之不解,“为什么?”
蔚然不是没和他说过他爸的事情,但说得不多,他们认识的时间本来也不长。
“我妈生我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一直没好,我四岁的时候她得了一场大病突然就走了,所以她也算是因为生我才走的。因为这个,我打小就很怕我爸,怕他怨恨我……”
蔚然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
丧礼办完的那天夜里,他看见他爸坐在主卧室的地上抱着他妈妈的衣服哭,他哭红了眼,却一点声音没发出。
他从没见他爸哭成那样过,那一幕让他记到现在,记了快二十年。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害怕他爸,害怕他会恨他怨他。如果不是他,他妈不会落下病根也就不会死。
那之后,他爸天天酗酒烂醉如泥了大半年,直到后来他开始读幼儿园才慢慢好起来。
他爸开始工作,开始接送他上下学,开始带着他继续生活,他爸也变得不爱说话。
四岁之前的记忆蔚然几乎没有,但就他有的那些记忆里,他爸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他眼神总是忧郁。
大概也是因为这,所以那种害怕并没随着蔚然的长大慢慢消散,反而是随着他一点点长大慢慢加剧。
蔚然握住蔺沈之的手,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上初中的时候我还在心里埋怨过他……”
他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懂了。
痛失爱人却还得尽快振作起来照顾孩子,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如果是他,他下半辈子大概会烂死在酒瓶里。
“蔚然。”蔺沈之反握住蔚然的手,这些他以前从未听蔚然提过。
蔚然笑笑,看着蔺沈之那担忧的模样,他突然而来几分坏心眼,“不紧张了?”
被提醒,蔺沈之瞬间回神。
他脸色惨白,好像下一刻就会吐出来。
蔚然心疼,不敢再欺负人,赶紧转移话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怕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