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蔺沈之猛然回头。
厕所门口,蔚然半个人隐藏在黑暗中,脸色煞白,眼中皆是震惊。
“不是你想的那样……”蔺沈之本能向着蔚然走去,他有些慌了神。
他转身的动作太大,让自己身后的骨翼碰到一旁的衣柜,放在衣柜上的玻璃装饰品落地,“哐当”一声碎了个彻底,玻璃渣子在黑暗中洒了一地。
听见声音,蔚然从震惊中回神,看着向他走来的蔺沈之,他吓得本能倒退一步。
看见蔚然后退的动作,蔺沈之一颗心倏的被攥紧,脚步停下。
“你听我解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蔚然声音都在颤抖。
他犹如坠入无尽漆黑的深海,极度的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让他手脚都冰凉。
他上到二楼打开卧室房门没多久就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声,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躲进卧室。
听见关门声,他在卧室中心乱如麻。
听着蔺沈之上楼时的脚步声,他一颗心越发乱,所以卧室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他躲进了厕所。
他在厕所里想了许多。
蔺沈之公司出了事,蔺沈之得了绝症,蔺沈之不再喜欢他,所以蔺沈之才骗他才躲着他才有家不回。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决定和蔺沈之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有权知道。
房门打开,他却在正对面的穿衣镜中看见一身黑纹的蔺沈之。
那个蔺沈之让他陌生。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神,蔺沈之就突然长出翅膀和触角。
远比身体庞大得多的骨翼,如同蝴蝶的黑色触角,骨节感明显的手脚,蓝绿色的眼睛……
看着那样的蔺沈之,看着如同一只巨大虫子的蔺沈之,蔚然只觉一阵寒意猛然窜上心头,血液激流,带着那份寒意袭遍蔚然全身,让他毛骨悚然由心战栗。
“蔚然。”蔺沈之跨前一步。
“你不要过来。”蔚然瞳孔紧缩。
黑暗中有片刻的死寂。
“我是虫族,古老遗族,不是虫子。”
“……有区别吗?”蔚然发白的嘴唇轻颤。
黑暗中,隐藏在阴影下的蔺沈之再跨前一步,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虫纹背后的骨翼愈发清晰,让人无法忽视。
蔚然吓得本能后退,手脚冰凉。
退开,蔚然惊觉这样好像有些伤人,可他是真的怕,真的没有勇气靠近,黑暗中的蔺沈之就像是只巨大而怪异的蝴蝶。
他甚至不敢去看蔺沈之的肚子,生怕那里变得和蝴蝶一样,软软没有骨头,还会动。
黑暗中,对面的人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蔺沈之才开口,“……那你想怎样?”
“我们……离婚吧。”
蔺沈之黑暗中的身体轻颤,连带着背后的骨翼也跟着颤动。
看着那骨翼颤动的动作,蔚然没忍住心中的恐惧,猛然冲向门口向着楼下跑去。
背后,蔺沈之的声音传来,蔚然却已经顾不上去听,他一口气冲下楼冲进雨幕中。
大滴大滴冰冷的雨水不停砸在他的身上,那种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就好像他的身上有无数只虫子正在钻,它们啃食着他的肉,啃得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小洞。
它们钻进他的身体,它们在他的皮肤下筑巢,它们要在里面生下虫卵,然后长出更多软软蠕动的虫子……
蔚然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喉间一阵发紧,毛骨悚然。
他受不了的用力在自己的胳膊上搓了搓,在恐惧的驱使下脚下步伐更快,如同逃命。
“蔚然?”车内,正望着自己手里手机发呆的陈寄云察觉有一道人影从蔺沈之家大门出来,本能看去,看见蔚然,他怔了怔。
下一瞬,他惊觉,顾不上手机也顾不上下雨,赶紧打开车门冒着雨冲向蔺沈之家。
蔚然怎么会在家?
蔚然不是说他在工作室?
“小叔?!”进门,陈寄云一抬头就看见正从楼梯往下跑来完全虫化的蔺沈之。
陈寄云呼吸一滞,蔚然知道了?
嫌跑太慢,蔺沈之直接展开骨翼从楼梯上飞了下来落在客厅。
落下,不等站稳,他就向着门口冲去。
陈寄云看见,连忙一把抓住他,“小叔!”
蔺沈之这样出去,明天就得上各大头条。
“放开!”
“你先把虫化收起来,你这样就算追上去,他也会吓跑——”陈寄云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他立刻朝着蔺沈之的脸看去。
黑暗之中的蔺沈之一张脸就算透过黑暗都能看得出来的惨白,他全身上下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整个人完全不复平时的镇定自若,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小叔……”陈寄云喉间发苦。
雨夜下越大,明明才下午四点多,却已经黑得像是深夜。
蔚然在雨中一口气跑出许远,直到跑累直到都喘不过气,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而那时,他浑身上下都已湿透。
冰凉的雨水在他急促地喘息下涌进他的鼻腔,冲刷着他因为疾跑而发疼的口鼻喉咙,灌进他的肺里。
“咳咳。”蔚然猛然咳嗽。
再抬起头时,蔚然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跑回工作室。
工作室在一个居民小区里,此刻居民楼中其他人都还没下班,整个小区放眼望去就只有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那白亮没有颜色的灯光照亮黑暗,却并不让人觉得温馨安全,而是觉得冰冷。
蔚然上楼,进门。
听见动静,正忙着的几人都朝着门口看来。
看见蔚然一身雨水,屋内几人都有些惊讶。
“你没事吧?”有人问。
蔚然摇摇头,不想说话。
看出蔚然状况不对,有人敲了会议室的门。
方正出门来,看见一身雨水的蔚然,眼中都是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方正赶紧去一旁拿了备用的干净毛巾递给蔚然,然后带着蔚然进了会客室。
蔚然之前突然就跟他要了车钥匙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他还在奇怪发生了什么,还没等他想明白,蔚然就又一身雨水失魂落魄地回来。
房门关上,隔绝外面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