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自己进门找了鞋子换上。
再次来这里,看着这大变模样的客厅厨房,蔚然还是觉得感觉奇怪。
进门,蔚然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后,忍不住朝着方正看去。
洛易把这间屋子打理得非常漂亮温馨,漂亮温馨之间满满的都是喜欢,那份喜欢包括了对这个家的喜欢,大概也包含了对方正的喜欢。
“不能吃了……”方正皱着眉头把自己抢救失败的菜倒进一旁的垃圾桶。
蔚然看了看,炒青菜。
方正的厨艺比他还要糟糕,他之前炒青菜的时候好歹还知道要放点水,方正更绝,青菜都能炒焦。
厨房案台上还放着两个准备好要炒的菜,蔚然看看,上前从方正手里接过他刚洗好的锅。
他这段时间厨艺突飞猛进,两个菜没花他多少时间就炒好。
把饭菜都端上桌后,两人一人一边坐下。
方正米饭倒是煮得够量,大概是琢磨着一顿煮两顿饭的量,晚上热热就吃省事。
“洛易早上给我发信息了,说他把新的人设图画好了。”蔚然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方正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哦。”
“以后画的事我让他都找我。”蔚然道。
方正抬眸,看了蔚然一眼,“哦。”
蔚然不再说话。
方正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再说话。
一顿饭吃完,方正自觉地拿了碗到一旁去洗,方正不会做饭但是洗碗倒洗的挺麻利,一看就知道没少锻炼。
“平常都是他做饭你洗碗?”蔚然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捅刀。
洛易确实挺会收拾,原本普普通通的出租屋沙发被他盖上一层纯棉的沙发布后,整个沙发仿佛都变得柔软舒适。
方正洗碗的动作停顿一瞬,“嗯。”
蔚然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方正忙碌。
方正洗完碗,把碗收拾好,回头间对上蔚然的视线,他本能避开。
“你们这算是分手吗?”蔚然问。
方正擦拭手上水的动作再次顿了顿,那一瞬间他眼中有窝火一闪而过,蔚然时不时就来一句,让他火大。
方正回过头皱着眉头看着蔚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蔚然道,“如果你们是分手,那我以后就尽量把你们两个人错开。”
洛易和他们工作室是签约了的,短期内不会解约,既然不解约,那需要交流的机会就很多。
方正哑然,他脸色发黑,但这次他没在躲避,他拉了凳子在沙发对面的餐桌前坐下。
他一言不发。
许久后,方正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不知道。”
“不知道?”蔚然重复,不知道什么?
“算不算分手。”方正声音低哑,似乎连“分手”两个字都说得格外艰难。
方正这模样让蔚然有些懵,什么叫作“不知道算不算分手”,方正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蔚然脸上都是严肃。
如果是别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多管闲事,但那个人是方正。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方正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一直很宝贵他那几根头发,很少这么粗鲁对待。
“就是之前王裙竹那天……然后就经常一起吃饭,偶尔会出去逛逛。”方正含糊其辞。
“什么?”蔚然没听懂。
“就是之前我们游说王裙竹那天,我不是喝醉了酒,王裙竹送我回来的,然后那天我们就……我当时喝醉了。”方正眼神闪避。
蔚然心情蓦地复杂,他是记得他们喝醉酒的第二天早上方正大清早就在工作室,当时脸色相当复杂。
他当时还偷偷嘚瑟,觉得他有蔺沈之有解酒汤,方正只孤家寡人。
蔚然揉揉鼻梁,“然后呢?”
“然后就那样了呗……”方正低着头道,“他做饭,我洗碗,他洗衣服,我拖地……”
“然后?”
“然后前几天他突然说他喜欢我。”方正道。
蔚然噎住,揉捏鼻梁的手指力道更大了几分。
所以就是方正稀里糊涂和洛易在一起了,又稀里糊涂的和洛易一起每天甜甜蜜蜜,对洛易不拒绝不反对,然后洛易表白的时候,方正吓了一跳转身就逃跑了?
方正这不就是渣男?
蔚然张嘴就想要说上两句,话到嘴边又咽回,他好像也没资格说方正。
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但从结果上来说他确实是在蔺沈之怀孕的时候提出了离婚。
蔚然深呼吸,他抬头看向方正,“那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办,就让他这样走掉?”
方正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话。
“你可想清楚了。”蔚然道。
方正还是沉默不语。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蔚然问。
方正看向蔚然,一脸茫然。
蔚然噎住。
蔚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之前难道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印象当中方正绝对算是一个“好”朋友,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对人也真诚,所以他实在弄不明白方正怎么就把事情搞成这样?
半天,方正憋出一句,“……喜欢是什么?”
蔚然被问到,喜欢是什么?
他看见蔺沈之的第一眼他就记住了蔺沈之,几个小时后第二次见到蔺沈之时,他一下就知道自己对蔺沈之有好感,那之后他和蔺沈之很快就顺其自然干柴烈火地走到了一起。
现在突然要让他说喜欢是什么,那他还真地说不上来。
“如果你们分开,下一次再见可能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后,那时候洛易身边可能会有另外一个能让他笑会心痛他哭的人。他们从你身边走过,他们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你。”
蔚然看去,方正刚刚还茫然的一张脸已经铁青。
“你想清楚了。”蔚然没再说什么,起身出门回了工作室。
003.
下午方正没来工作,王裙竹那边找不到人来找蔚然,蔚然只说方正有点不舒服,然后顶上了方正的缺。
宣传还在进行中,方正、王裙竹他们运营部那边的事情相当多,蔚然帮着把事情忙完时都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得知可以回家,蔚然下楼时整个人都轻飘飘,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一路回到家,蔚然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沙发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次进门都能看见蔺沈之坐在沙发里。
那时候的蔺沈之肚子微微胀大,不得不抱个抱枕在怀里,以此遮住自己的肚子。
蔺沈之并不在沙发里,落地窗外的花园里亮着灯。
蔚然放下钥匙后穿过整个客厅来到落地窗后,他隔着玻璃朝着外面望去。
蔺沈之正在院子里给他的花草洒水,米白色的灯光之下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但从微弱的光晕中依然能够看出他很认真。
蔚然静静看着,没去打扰。
他试着去想象,如果当初他真的和蔺沈之彻底分开,他们形同陌路。
多年之后他在路上遇见蔺沈之,蔺沈之身旁有一个能让他笑能让他哭的人……
蔚然不得不用力呼吸,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压抑住心中那瞬间爆发出的愤怒。
他已经满脑子都是他冲上去把那人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画面。
他光是想象着那可能想象着那场景,他就嫉妒得发疯,他根本无法容忍蔺沈之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什么其他人。
蔚然拉开落地窗,他努力无视花园中灯泡下飞舞着的那些蛾子,他快步来到花园中,他一把抱住朝他看来的蔺沈之。
抱住蔺沈之,感觉着他的体温,嗅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蔚然一颗嫉妒得快要发疯的心才总算稍微平衡。
“怎么了?”蔺沈之冷清的声音传来。
他关掉洒水的龙头,看了看自己还湿着的手,犹豫一瞬后还是回抱住蔚然。
“如果当初我们真地分开,如果你找了其他人,让我看见了我肯定揍他。”蔚然恶狠狠凶巴巴。
蔺沈之哑然,他试图侧头去看蔚然的脸,但蔚然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蔚然的脸。
他不知道蔚然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但蔚然想错了。
“我那时候已经决定等孩子生下来了就带着孩子好好过,没有其他人,就我和他。”
“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你长什么样,我偷偷留了你的照片。如果他想要见你,我就偷偷带他去看你。”
“如果我想见你了,我就看看照片,如果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偷偷地去看看你,我会躲得远远的,我不会打扰你。”
“如果你又结婚了,那我就少去几次,只在忍不住的时候偷偷的远远看看……”
蔚然静静听着蔺沈之就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他的思绪忍不住随着蔺沈之的话语飘远。
他似乎都看见蔺沈之带着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小豆丁远远偷看他的场景,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约好了,一年就只能偷偷看一次。
他们不可以靠近他,更加不可以被他发现,他们只能远远的偷偷地看。
蔚然好笑,好笑之间心口的位置却像是被什么人用刀子挖掉了一块,空洞洞的,流着血。
蔚然突然就觉得庆幸,庆幸他和蔺沈之终究还是又走到了一起,庆幸他们没有因此就真的就此错过形同陌路。
“蔺沈之。”
“嗯?”
“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你如果主动跟我说话的话,你肯定会发现我还在等你。”
蔺沈之愣了愣,他紧紧抱着蔚然。
两人在花园中呆了许久,他们静静地拥抱着,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感觉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上楼时,两人都不舍得松开手。
回到卧室,洗漱完躺到床上,两人毫无睡意,偷偷摸摸的在被窝里讨论着未来讨论着孩子。
这个话题他们这段时间已经聊过无数次,但不管聊多少次他们都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一口气聊到累聊到困,两人这才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蔚然吃完早饭去工作室时,工作室的门已经打开,方正正白着脸双眼充血地坐在自己的工位前望着电脑。
见他进门,方正只看了他一眼就又埋头工作。
方正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看着像是昨夜一夜未睡,在工作室熬了一夜。
蔚然哑然,有些莫名其妙。
稍晚些时候,蔚然在外面的大办公室询问之前的工作进度时,才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方正那状态是为什么。
洛易好像在和人约会。
洛易这个人虽然有些爱红眼睛,但性格无疑是极好的,再加上长得乖巧,所以他们工作室的人都挺喜欢他,不少人都加了他微信。
洛易昨天发了一条朋友圈,里面是他和一个男人在咖啡厅喝咖啡的照片,两人都有些拘谨,但画面看着还挺和谐。
方正显然也看见了那条朋友圈。
知道这事,蔚然回到会议室后几次想要询问方正准备怎么办,都被方正错开话题。
知道方正这是准备做缩头乌龟准备逃避,蔚然哭笑不得。
蔚然没去紧逼,经历过蔺沈之的事后,他更加明白很多事情外人是帮不上忙的,终归还是要靠自己。
夜里时,蔚然早早回了家。
进门,蔚然第一时间朝着正传来动静的厨房看去,看见在厨房中忙碌的蔚云,他怔了怔,有些失落。
“蔺沈之今天去公司了。”蔚云回头看了眼后解释,蔚然的失望都写在了脸上。
蔚然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同时也不由更加失落。
他早就知道蔺沈之恢复后就会逐渐恢复他蔺氏集团总裁的身份,但只要一想到以后他回家家里没有等着他的那个人,他就还是失落。
蔚云厨房的活已经忙得差不多,蔚然没有去捣乱,他上楼洗漱。
一进卧室,蔚然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孵化箱看去。
看见孵化箱中的情况,看见那颗又歪向一旁的蛋,他哭笑不得间也不由担心。
蔚然上前,小心地打开孵化箱盖子把蛋重新放好。
末了,蔚然看了看后还特意拉了被子把那蛋经常歪的那边堵得死死的,坚决不让它再向着同一个方向歪。
做完这些,蔚然找了衣服进了浴室。
他洗完澡再出来时,蔺沈之已经回来,正在楼下和蔚云说话。
蔚然擦干头发正准备出门,临出门时本能看向孵化箱的动作就让他脚步停顿,因为孵化箱里那颗蛋又已经歪向一旁。
歪的还是同一个方向。
蔚然哑然。
蔚然放开门把手,重新回到孵化箱前。
他打开孵化箱的盖子,小心的把里面的蛋放好。
做完这些,蔚然没有马上离开,他盖上孵化箱盖子后悄悄地走到一旁蔚云和孙子培养感情专用的凳子上坐下,静静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
就在蔚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时,孵化箱里的蛋有了动作。
它先是轻轻颤了颤,紧接着,它开始笨拙地向着一边摇晃,它试图歪向一旁。
它的动作很轻很小,好半天也只动了一点点,如果不注意看甚至根本发现不了。
蔚然在旁边看见,心口的位置痒痒的,他强忍着才没伸出手去。
好片刻后,那白白圆圆的蛋总算是给自己选了个舒服的角度,微微倾斜着躺在自己的小窝窝里。
它不再动,蔚然立刻动了起来。
蔚然掀开盖子,小心的把蛋放回了原来的角度,然后拉了被子把蛋刚刚歪的位置堵得更加结实。
孩子要从小教育。
要歪也不能只歪一个方向,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歪。
被放正,刚刚才给自己找了个舒服角度的那颗蛋动了动,它笨拙地向着刚刚歪的方向歪去,试图重新把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
蔚然看见,挑了挑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随时准备在蛋歪过去后给它掰正回来。
蛋里的小家伙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它只是努力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虽然那动静非常轻微,
它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总算把自己摇晃得微微歪向一旁。
它没能压倒蔚然加固过的被子,所以它顶松了相反方向的被子,依然固执的让自己歪向了同一个方向。
蔚然看见,眉头狠狠一跳,几乎是在那颗蛋摆好位置的同时就伸出手去又把它摆正。
这一次,他把那颗蛋周围一圈都给加固结实了。
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换了个舒服姿势的蛋突然被放正,好像有些懵,好半晌后它才又有了动作。
它偷偷动了动,再偷偷动了动,它笨拙的试图让自己再歪回去。
但蔚然已经把小窝窝的周围都加固了一圈,它摇晃半天也没能把自己弄歪。
试了半天没能把自己晃歪,那颗蛋逐渐安静,它轻轻颤了颤,它好像委屈坏了,白白暖暖的蛋壳都黯然,它不明白蔚然为什么要欺负它?
它明明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
蔚然在旁边看着,嘴角抽了抽,再抽了抽,终究还是没抵过那份委屈巴巴,伸手帮着把被子弄得柔软让它歪向了刚刚的位置。
做完这些,看着面前的孵化箱,看着孵化箱固执地歪向一个方向这会正调整姿势要让自己歪得更舒服的那颗蛋,蔚然一颗心都变得柔软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抓狂。
他就不明白了,它干嘛一定要歪向一个方向?
如果当父亲就是这种抓狂的感觉,那谢谢,他已经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