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年,那位在位上坐的稳稳当当,就生生压了彭煜三年,之后好不易彭家想法子将他弄走了,却正遇上彭老太爷仙逝,彭煜乃是长房长孙,守孝又是一年,刚出了孝又是彭老夫人,又是一年,好不易到了十八岁这年,倒是参加了县试,竟是遇上了考官泄题,那一届的考生都受了牵连,三年不得应试!
彭煜无法,只得转而去了自己生母的家乡肇庆换籍科举,却是因着路上奔波,大病一场,上场也没有中第,如此他波折连连却是大受打击,心灰意冷便索性不再下考场,回家娶妻生子一过便是五年,好不易重拾了信心,再下考场又遇父母双双病逝,之后守孝三年,便不想再下科场,便索性来了京城,专以教书育人为业。
这一晃竟又是五年过去,他也已过而立之年,终究没有熄了报国之心,不入科场,便打算着走国子监的路子,不过他若是肯厚着脸皮求了牟斌,本是用不着去那汉夷杂处之地吃苦,只他还是想为国为民做些实事,所以选了去重庆府的偏远小县,做一个小小的师爷,为的就是体察民情,以免得成那纸上谈兵,不知世事的酸儒,
牟斌自然是明白其中关节的,因而才对这位彭先生十分赞赏,闻言拱手道,
“先生有大志,牟某不好阻拦,先生这一去但有难处,只管写信来京城便是,牟某自是会想法子助先生的!”
他这话自然是有份量的,有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这句话,彭先生这师爷之位必是稳稳当当,只要能真真切切办出些实事儿来,以后想往上走也是事倍功半的!
彭煜听了甚是感激,连连拱手道谢,又看了一眼牟彪,却满是愧疚道,
“只是如此,便不能教导八少爷了!”
“无妨……”
牟斌一摆手,
“之后再去寻名师便是……”
彭先生闻言脸上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牟斌便问道,
“怎得……彭先生可是有好推荐?”
彭先生想了想应道,
“不瞒大人,彭某人在京城有一位好友,姓秦名洸绪,学问比彭某高出不少,最难得能文能武,他乃是弘治八年的进士,愿是上派去了湖北做知州的,只到任上只做了三年,便上书弹劾了两位张国舅,今上宽厚不多追究却是得罪了两位国舅爷,因而多受同僚上级排挤,他愤于官场黑暗,便索性辞官……”
牟彪在一旁听了,面上神色却是有些怪异,这两位姓张的国舅爷倒是真能耐,前头那一世里,弘治帝与张皇后夫妻二人缱绻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老人家爱屋及乌,对两位草包国舅爷也是诸多宽容,才让他们上欺群下压臣,嚣张跋扈到了新帝上位。
这一世里弘治帝倒是后宫佳丽三千,不再独宠张皇后了,张皇后这靠山不硬了,两位国舅爷却变得精明能干,手段高超了,二人在朝中拉帮结派,隐隐已是自成一体,立出了后族的山头,便是弘治帝轻易都不好得罪张家一系,在后宫之中对张皇后也是留了三分情面,所以张皇后如今还是稳坐中宫之位,任是每年里多少倾国倾城的女子进宫,都没法子撼动她的皇后宝座!
因而两位国舅爷的势力如此,那秦洸绪一个小小的知州便敢上书弹劾二人,倒也真是胆大不怕死!
彭先生顿了顿看了一眼牟斌又道,
“他原是广东人,夫人却是京城人,陪嫁有几亩田地和几间铺子,如今他们夫妻便是靠着夫人的陪嫁在京城过活,我这位好友学问人品乃是一流,收了不少贫家学生在家中读书……”
说着又瞧了瞧牟彪,
“他教学生比小人更是严厉,也不知八少爷……”
牟斌闻听得这位敢上书弹劾那两位权势遮天的国舅爷,心知必也是位耿直的忠臣,先倒是欣赏起对方的人品来了,又听说教学生严厉,更是高兴,瞪了儿子一眼道,
“这孽障正是要人好好磨磋磨磋,再不寻个严师教导只怕他真要废了!”
彭先生闻听得牟斌此言,知是有意要将儿子送去好友那处读书了,当下也很是高兴,忙应道,
“大人若是当真有意送了八少爷去,不如先派人打听打听小人所言……”
说罢报了秦洸绪家的住址,乃是在外城酸枣巷里第三家人家,牟斌点头道,
“彭先生推荐自是不会错的!”
这厢三言两语便将牟彪另投先生的事儿定了下来,牟彪倒是可有可无,左右如今也没有承圣书院,没有韩先生了,先生好不好,他也是两眼一抹黑,不过有自家锦衣卫指挥使的老子做主,总归不会错的!
父子二人再三向彭先生谢过之后,这才打马回了府,回到家中牟斌一是派人打听那秦洸绪,二来又派人送了两百两银子,给彭先生做程仪,以助先生路上花用。
隔了两日,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说是那位秦先生果然如彭先生所说,在家中开了私塾教学生,又是位品性高洁,怜幼扶贫之人,不少贫家子弟去读书,分文束脩不收,年节里还会给学生们派发些食物、布料等。
牟斌闻言甚是满意,他自家儿子自家清楚,家里大儿子、二儿子乃是嫡出,自己的原配夫人刘氏所生,刘氏出身是官宦人家,乃是大家的闺秀贤良淑德,对两个儿子教养极是上心,大儿子牟温和二子牟良诗书文章样样精通,性子也是温良有加,斯文有礼,以后科举出仕做了个官儿,那也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