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彪见在门前等不着牟虎二人,便索性到外头去寻,出了酸枣巷,便向人打听,门口卖醪糟水的大娘听了便道,
“前头他们同我打听何处有水洗车,我便让他们往东走两条街,去护城河洗……”
牟彪心道,
“看来是头一天入学,他们不知我下学的时辰,未曾及时赶过来!”
此时的私塾实则学习的时辰并不久,似牟彪这类只是识字,又不用科举的学生,小半日也不过两堂课,一堂课背书,一堂课练字,之后便可回家自行练习,因而能不能成材多还是要看学生自身的向学之心,若是打定了主意混日子,只要先生不为难,进学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牟彪自然不是想混日子的人,他一心想快些回家,用罢了午饭也好看书练字,便等不及下人们来寻,就顺着大娘所指,一路寻了过去,走了两条街果然见着了护城河,远远便见着了一辆牛车,还有自家小厮似乎正在揪着一个小屁孩儿说着甚么。
他这厢快步过去,便听得牟虎怒冲冲喝道,
“忒你这小孩儿,为何使狗屎糊我们家的车?”
那七八岁的小孩儿一面挣扎一面尖声应道,
“这里是我们家的地方,谁许你们来这里洗车的?”
牟虎听了大脑袋左右一晃,问道,
“你说是你们家的便是你们家的了,你们家是刻了字儿,还是立了碑,怎得就是你们家的了?”
那小孩儿面对比自己高出出足足两个脑袋的牟虎那是半分不怵,跳着脚指那河边用石头搭的简易台阶应道,
“这台阶就是我们家搭的,我们家都是在这里洗菜洗衣的,这就是我们家的……”
哎呦呵!
牟彪闻言却是眉毛一挑,
“真该让爹他们来瞧瞧,个个都说我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没想到这京城里还有比小爷我更不讲理的!”
牟虎显也是被那小孩儿气到了,气极反笑道,
“嘿嘿……你倒是占出理儿来了,这护城河沿岸多少人家,照你这么说,家家都弄几块石头,就把这河岸给你们分了,旁人就不许来洗东西了?”
那小孩儿一甩脑袋,头顶上的冲天小辫儿一扬,
“别人我不管,这处就是我们家的,你把水给我们搅浑了,我们家还怎么洗菜,糊你狗屎都是轻的!”
牟虎与牟龙乃是自小就进了牟府的,虽说是下人,却是仗着府里的势,在外头都是他们寻茬揍人的,几时被人这般强辞夺理过,闻言终是忍不住挽起了袖子,一伸手便将那孩子的脖领子薅住,
“哎呦呦!今儿爷倒要让你瞧瞧,这护城河到底是谁家的!”
说罢抬手便要扇那小子,后头老管家刘松见要动手,忙喝止道,
“牟虎……不要与这小孩子儿一般见识,我们速速离开才是!”
即是老管家开了口,牟虎也不好不卖面子,于是手上便是一慢,却不防那小孩儿倒是个胆儿肥的,趁机一歪脑袋便一口咬到了牟虎的手臂之上,
“啊……”
牟虎一声惊叫,手上一松,那小孩儿立时便脱了身,往后退了两步,却是抬脚踢在了牟虎的小腿迎面骨之上,
“哎呀!”
牟虎大叫一声,抱着小腿跳脚,那小孩儿回身便跑,跑了两步回头冲着牟虎吐舌头,
“蠢大个儿,疼不死你!”
牟虎见状是勃然大怒,便要拔腿追来,那小子占了便宜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找回来,于是转身便跑,却是没跑向步就一头撞到了一个人怀里,那人比自己高一个头,身子十分壮实,胸脯上的肉又硬又厚,被撞上了非但不退,反而胸口那么一挺……
小孩儿立时便被反弹回去,脚下一个趔趄,后退两步,差点儿坐到了地上,这小子乃是这条街上浑惯了的,这厢连人都没有看清便开始駡了起来,
“你个不开眼的东西,是不是着急去投胎,小爷伺候你!”
说罢蹦起来便要故计重施奔着来人的小腿踢去,却不想来人比他更快一步,却是脚丫子一抬正正踹到了他的肚子上,这一脚又快又重,踹的他尖叫一声又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一看,见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生的十分壮实的小子,忍着疼翻身站起一把向对方推去,
“你起开!”
牟彪哼了一声,一把薅住对手手腕子,再那么一扭,那小子立时嗷嗷叫唤着背过身去,他看了一眼追过来的牟虎,
“这小子怎么回事儿?”
牟虎应道,
“少爷,可不是我们惹事儿,在这处好好洗车,眼见得都洗好了,这小子悄悄绕到后头在车上糊狗屎……被我逮住了!”
说罢一指扔在地上用烂叶包裹的一团东西,牟彪一见那团稀烂的黑黄之物,不由厌恶的眉头一皱,冲那正挣扎想跑的小孩儿喝道,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吃了了亏却还是嘴硬,
“我是你家老太爷爷!”
说完跳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就咬向牟彪的手腕,牟彪手一松,他一计得逞转身就跑,却不料牟彪与牟虎早有准备,他身子一动,二人便跟着上去,一左一右伸手抓着那小子的肩头,牟虎恨他可恶,伸脚一绊那小子便啪叽一下摔了一个狗吃屎,被二人死死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