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见他点头忙应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贾金城转头叫了四女儿进来,便将这事儿同四莲讲了,
“你陪着你外祖母出城去瞧瞧,若是天亮就出城,午后便能回来了!”
贾四莲闻言心头一动,疑惑问道,
“外祖母怎得偏叫了我?”
贾金城哼道,
“她自然是有便宜便占,家里的人叫走了,活计没人做了,岂不是亏了!”
向家的男人在外头做活计,女人们在家也没有闲着,会绣花便绣花,能做饭的便做饭,再剩下来的人,就帮人洗衣裳,向老太每日在外头收了大户人家里的衣裳,拿回来给媳妇、孙女们洗,一件单衣一个铜板儿,一件厚袄三个铜板儿,却是都进了向老太的口袋。
她这一走,收衣裳的事儿便交给大儿媳妇,这就少了一个人洗衣裳,这冬日里的厚袄厚外衫,洗干净一件便要半个时辰,每日做上三个时辰,那就能得十八个铜板儿,向老太不动自己家里的人,叫了外孙女跟着去,就半分不会耽误自己挣铜板儿。
贾金城对岳母这心思门儿清,向氏在一旁听得脸色尴尬,不过自家老娘还真是如此,她也无从辩驳,只得小声应道,
“我们家这不是能腾得出人手来么?”
贾金城瞪她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不过这事儿总算是勉勉强强答应下来了。
贾四莲心里虽是不愿,但总归爹都点头了,她就不好不去了,第二日天未亮,她不情不愿的收拾完出门,临走到门口,突然心头一动,又转回了身,去灶间将一刀剔骨的小刀揣进了怀里。
她倒不是疑心向老太,只是想着如今城外有些乱,又这般早出城,又是只有自己和向老太出门,若是在路上遇上了事儿,也好拿出来防身。
这厢出了胡同,叫了一辆马车便往那城南而去,到了向家,向老太早等在了家门前,见她来了便道,
“死丫头,你倒是早点出门呀,害老娘在外头喝风!”
贾四莲没应声,看着她利索的爬上了车,就回头冲车夫道,
“车夫,我们走吧!”
车夫依言扬鞭马驱动马车,便赶着马车出了城,贾四莲问道,
“外祖母,我们回向家村找谁说话?”
向老太家里父母早死了,家里有一兄二弟,还有四个姐妹,姐妹各自嫁出了门,这些年也少来往,一兄二弟原本在时倒是时常进城,不过头两年,向老太一兄一弟死了,还剩一个兄弟早年干活砸伤了腿,到如今瘫在家里,也是少有来往了。
向老太应道,
“你那外叔祖在村里说不上话,我想埋回村里去,还要去寻村长才成!”
按理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应该埋在夫家,可向老头自己都不知祖宗是谁,也没个祖坟,向老太想回娘家建冥居,还要村长点头才成。
贾四莲闻言点了点头,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混在一早出城的人群之中,往向家村而去,这厢行了二里地,便远远见着有一处茶棚,向老太便问四莲,
“四莲啊,你渴不渴?”
贾四莲摇头,向老太道,
“我渴了,下去买碗茶喝!”
当下叫马车停下,向老太领着贾四莲下了车,下去坐到茶棚下头的桌边,要了两碗茶水,贾四莲越看向老太越是心里起疑,
“以外祖母的性子,怎么舍得花铜板儿吃茶?”
虽说一碗路边茶不过一文钱,可这铜板儿就是命呀,向老太便是领着四莲去林子里寻那溪水喝也不会花铜板儿买水喝的,贾四莲心头生疑,越瞧向老太便越是可疑。
这喝茶就喝茶吧,一双眼四下寻摸甚么?
贾四莲也学她一样,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没瞧出有甚么异样来,正自纳闷间,
突然,她目光落到了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上头,马车倒是不出奇,普普通通,只是赶车的车夫不知为何,走的极慢,到了茶棚面前,那茶棚的老板上着招呼,
“客官可是要吃茶?”
这时节有人撩了帘子,露出了半张脸来,旋即又放下,贾四莲只瞧了一眼,心头一动,
“怎得好似廖氏?”
贾四莲长年在街面上摆摊儿,新客老客都要仔细记在心里的,日子久了她就练出认人极准的本事了,这么远虽说看不清面目,但那看举止动作,还真有三分相似。
贾四莲收回目光,一转头便瞧见向老太目光深沉的盯着那马车,车帘晃动间,似是里头的人在招手,
“外祖母,你在瞧谁?”
向老太忙收回目光,
“没瞧谁呀!”
说罢,低下头喝茶,贾四莲心头一动,抬手指了缓缓驶离的马车,
“外祖母,我瞧着那马车上似是有一个认识的人呢?”
向老太头也不回,只是应道,
“哪儿有认识的人,怕是看错了!”
贾四莲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又道,
“外祖母,我这双眼可利了,认人十有八九的准,我瞧着那马车上坐着好似大表嫂的那位城里的舅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