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京里,妙舞与杨若英也从边界回来了,他们住在了云敛的城主府里。
杨若英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去拜会师父。
与海兽拼搏中,他时常能感受到师父的注视,他心知师父定是关注他的,是他不孝,害得师父挂念。
来到墨言的院子里,杨若英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墨言大长老。
他快步上前,神色也没了再边界时的冷厉深沉,虽没有笑,周身气息却温暖了下来。
“师父,弟子回来了。”杨若英如玉柱倾塌,徐徐跪倒。
墨言没有第一时间扶弟子起身,而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下他,见他不仅平安无事,连气息都沉稳很多,欣慰说道:“快起来吧,看来你来燕尾京一趟,对心境的帮助不小。”
以往仅仅看着都觉得这孩子偏执成狂,恐早晚有一日走到极端。
没想到一场大战后,他压抑在心底的那些东西消失不见。整个人明朗了许多,连眉宇间的红尘气都少了几分。
这孩子,合该是他的弟子啊。
墨言痛快极了,一高兴就想起了其他事,他戏谑的说:“流光楼的左护法被你给拐了。”
他幽默又委婉的问:“左护法是否有若木峰的请柬?”
若木峰乃是杨若英在上玄宗的洞府所在,墨言这是拐着玩儿的询问弟子是否对妙舞上心了。
杨若英没有一口拒绝,而是低眉沉思。
当他面无表情时,如冰霜雕刻而成的面容威压重重,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弟子需考虑考虑。”他慎重的说。
他得承认,与妙舞一起在边界并肩战斗的感觉很好,他对妙舞也有些好感,但这些好感不足以让他们成为互相扶持的道侣。
再看看吧,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就如十几年前,他总以为一家人会欢喜和乐,永远在一起。
但家破人亡却在朝夕。
唯一的弟弟不知生死,仇人也还好端端活着,让他日夜无法安寝。
墨言并未多言,他看得出来弟子心中还有死结未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与左护法交代一些,便去闭关吧。”墨言指点道,“这次生死磨炼,你的收获应该不少,好好体悟对你有好处。”
“是,弟子这就去。”
门外,妙舞披着黑色披风站在长廊,她望着灿烂的向阳花,心情好了许多。
城主府遍地都是这种花,或者说整个燕尾京都栽种着向阳花。
每当开花季节,金灿灿的如同阳光一样,让人见之不忘,心生无限暖意。
她欣赏了下花儿,拿出震颤的玉简输入灵气,大冤种少楼主的身影出现在光幕里。
无声无息间,妙舞心底被鲜血刺激的暴虐消弭,满腔煞气变成了无语。
“逐月和孙瑾瑜呢,你是不是将人给赶走了?”她无奈的说,“你怎么一个人?”
还真是不怕再被刺杀啊。
容娴坐在大树树干上,头顶的树叶挡住了阳光,她温柔的说:“你也是一个人。”
妙舞沉默了起来,片刻后下意识地小声道:“我是暂时一个人,我有一个同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互相信赖。”
她也不知为何要说这些,只是本能的反驳少楼主‘一个人’这种话吧。
“我不在你身边,也没有流光楼的事务处理,每日在边界拼杀,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容娴奇怪道:“虽然你脾气暴躁,性格又不柔软,但不是还有你那同伴陪你么?你何必露出这副流浪狗狗被踢了一脚的表情来。”
妙舞神色扭曲了下,说谁流浪狗呢。
她被少楼主哽了下,一时间连心中近乎浸透骨髓的悲伤都淡了少许。
她并非只有若英一个同伴,而是只剩下若英一个同伴了,其他人都牺牲了。
“少主,人不会一直都幸运,也不会一直都拥有的。”妙舞说道。
容娴听罢,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你同伴成亲了,但新娘不是你?”
妙舞:……硬了,拳头硬了。
她顶着额角的青筋,近乎咬牙切齿地强笑回答:“我与他并非那种关系。他只是去见师父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我没有嫁出去还真是遗憾。”
“那你干嘛表现得跟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似的,一副悲春伤秋的模样,让我差点以为你被人夺舍了。”容娴瞬间松了口气。
妙舞:……
真是太想揍死这个小混蛋了!!
“直接说,你要做什么!”妙舞沉着脸说,“我没那么多闲时间跟你瞎扯。”
容娴不高兴了,她哪里是瞎扯啊,她明明是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开导一直沉浸在杀戮中的护法而已,恐她伤了心神。
这人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她正准备反驳时,眼里一道白光闪过,她定睛一看,忙道:“妙舞,让我看看你身后的兔子。”
妙舞也不高兴了:“叫姐姐。”
一直都叫她姐姐,今日却突然喊她名字,没帮她处理事务后翻脸比翻书都快。
容娴错愕了下,还是不慌不忙的答应了,她自然而然道:“妙舞,让我看看你身后的姐姐。”
妙舞:……
“你看屁去!”妙舞直接爆了粗口,将玉简捏碎了。
大冤种少主还真会给人添堵,明明不在跟前的。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不定,额角青筋都蹦跶地更欢了。
“怎地这般气怒?”刚走出师父院子的杨若英,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长廊上气冲山河的妙舞。
那火大的模样让他都忍不住好奇了。
这些时日一起并肩作战,他深知妙舞是个心软的姑娘。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比一般修士还要有底线和良知。
所以——这得多大的事才能惹得她怒火冲天,杀气腾腾。
妙舞:“……只是想到死在海兽中的袍泽罢了,那些海兽真是该死。”
她生硬的转移话题,完全不想将大冤种少主的事情告诉杨若英。
流光楼在外还得留些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