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她辨认了下方向后,便抬步准备朝北而行。
正要走时,她又顿住了,眼里闪过丝丝玩味。
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事。
她长袖一甩,纤细的手指随意在半空中一抓,一缕天地间的生气被抓在手中。
她将这缕生气安置在腹部,围绕着金丹而转,顺便修复了金丹的损伤。
但在不知情的修士看来,这缕太过明显的生气,明显是……有孕了。
她垂下眼帘,眉眼间多了点烟火气,抬手装模作样地摸摸肚子,嘴角的笑意温柔似水,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层镜花水月般的柔软,雾蒙蒙看不清真实情绪,却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和亲近。
她嗓音清澈绵软,无害温和:“得把你的初雪姐姐找回来,还得找个师兄陪你长大,这样是不是就不孤单啦?”
这可是天才宝贝啊,怎么能少呢。
她手里捏住了一团玄黄土团,带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她手速飞快地捏着土团,不过瞬息间一个眉眼精致,像她又像琴师的娃娃出现在眼前。
她细细欣赏了下,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想了想,她指尖在娃娃额头一点,一道红光一闪而逝,像是一滴殷红的血迹落在眉心,又仿佛朱砂。
再去看娃娃,像极了仙神坐下的童子,可爱纯澈,不染尘埃。
她眉心一道紫芒闪过,一缕神魂进入到小娃娃体内。泥娃娃身上光滑一闪,竟变成了血肉之躯。
娃娃看着容娴,奶声奶气的开口:“唉,还得十个月后才能降生,真是令人遗憾。”
他眼里光彩消失,又化为泥塑的娃娃。
容娴将娃娃塞进袖中,步伐缓慢得朝北而去,每一步却都在千里之外。
咦,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罢了,既然忘了,就不重要。
容娴将此事抛之脑后,一直在斗魁山开异彩铺的捕风、捉影还在翘首以外,等少主前来,却不知少主早已将她们忘得干净。
九月十七日,燕尾京,阴天。
斗魁山,九五巷。
承影抱着剑坐在院子门口背心法,别枝坐在一旁画画,偶尔回头看一眼承影,嘴角的笑容温柔亲和。
“师娘,师父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承影默背了一会儿后,就耐不住性子的问。
别枝手下不停,一心二用的回道:“还得再等等。”
承影仰着脖子朝外面看去,有些生气的说:“师父也真是的,竟然瞒着我们去巡逻队了,我又不是不会答应他。”
他的父母生前就是巡逻队的人,为了人族的安危,没有人不可以赴死,没有人是那个例外。
在父母离世后,他已无比清楚这一点了。
他只是……只是难过师父为何不跟他商量,给他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他不想在毫无准备下,猝不及防再接到亲近人的噩耗。
没有亲人长辈在身边,他会被迫进入大人的世界。
他不想那么快成为大人。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他慢慢长大……
承影咬着牙,努力忍住眼里的泪水。
别枝对此没有察觉,或者说她放在孩子身上的注意力少得可怜。
没有长大,又不能睡,盯着解馋吗?
见别枝依旧淡定的模样,承影拍了拍脸颊,也坚强了起来,可不能输给一个女子啊。
师父不在家,这个家就剩他当顶梁柱了。
他得承担起责任来……呜~承担责任好难,他只想跟隔壁的小伙伴炫耀可以飞到树上摘果子吃啊。
一股凉风吹起,枯黄的树叶带着丝丝不舍翩然落下,好像转瞬间天色就暗了下来,头顶的阴云层层压低,让人连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别枝看了眼在昏暗的天色下毫无光泽的菊花,随手将画笔一扔,有些不高兴了。
她明明可以抱着扶光舒舒服服的睡觉,为何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冷秋里画画,浪费时间又没意义。
扶光也不是书画大家,她画得再好也不会得到倾慕,充其量只是加分罢了。
别枝随手将菊花图扫到一旁,除非下一个目标是位大家,否则这画技她是不打算再拿出来了。
“承影,去巷子口瞧瞧你师父怎么还没回来。”她托起桌椅放在房檐下,淡淡道,“别是在外面迷路了。”
垂头丧气的承影一听这话,眼神一亮,蹦起来就朝巷子口而去,远远的听到他大喊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啦师娘,师父回来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师娘。”
说话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别枝笑骂一声:“猴崽子。”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要下雨了啊。
她一向不喜欢雨天,偏生最近几日天色都阴沉沉的,朦朦胧胧飘着雨丝,这半死不活的雨,着实令人生厌。
若扶光在还好,你来我往总会有排解寂寞的时候,可他却加入了巡逻队。
别枝眯了眯眼,莫非是躲她不成?
扶光在某些方面过于生涩和单纯,害羞时,为逃避她确实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哎呀,真是不乖呢,明明睡在一起时会乖乖巧巧任她折腾哭。
该怎么惩罚他呢?
顶着雨丝,轻步朝回走来的扶光打了个寒战。
这熟悉的感觉……
别枝那女人又要作妖!
朝回走的腿忽然重若千斤……
连后背上都感觉背了一座大山。
“师父,师父~~”小崽子的叫声很欢快,却让扶光心头郁郁。
此时再转身,已来不及了,还会崩人设。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承影,莹白修长的手指撩开贴着脸颊的湿润发丝,半敛眼眸,一腔风月,尽在其中。
他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待承影跑到他身前时,才伸手摸摸小孩儿的有些湿气的发,眼睫轻颤,触动了遮目,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