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拒绝在意料之中,但容娴并不在意。
“规则掌握在我手中,我说的便是你要做的。”容娴闭上眼睛,似乎在脑海里查探规则,继而冷冷开口,“在规则范围内,我的命令和要求也是规则,你既然受限于规则,听从命令便可。”
“这规则应是才出现不久的。”在藜芦死去后新生,才有了诡域诡怪的规则存在。
她并未有所隐瞒,而是认真说道:“你对规则不甚熟悉,这才被我抓住了破绽。若假以时日,你必成大患。”
掌柜:说这话的人是不是反了?
“你想说什么?”掌柜嗓音嘶哑的问。
容娴瞳孔里流转着冷冽至极的光芒:“庆幸吧,我没有剥夺你对规则的领悟,没有让你毕生无法寸进。”
单单这两个要求说出来,便让掌柜色变。
她掌握了主动权,若合理要求赔偿,比如让掌柜的终生只能守在这一块儿地方,无法领悟规则,掌柜也不能拒绝。
但现在并非鱼死网破的时候,好在她还留了一线。
掌柜沉默片刻,退后了两步,隐没在黑暗中。
凉凉的声音传出:“那么,契约成立。”
话音落下,被隔绝的天地撤下帷幕,诡异的空间消失不见,似是沉入冥府,又似是消失在漆黑夜色里。
冷寂的茶寮重新出现在天地间,出现在捕风、捉影的视野里。
一直被压制住的商泽风几人重新掌控了身体,他们飞快朝容娴而来,神色古怪又担忧。
完全没有想到,那般古怪强大的家伙,会栽倒小姑娘手里。
这姑娘,是否太妖孽了。
商泽风看了眼完好无损的师侄女,一时心情复杂:“……没想到域南五宫之中的诡宫竟是这般诡异。”
从前只是听说过诡宫,真正碰面后才发现,诡宫所行的是区别于大陆所有道途的修行路,让人不知不觉便中招,再无生路。
让人望之生畏,仅仅提起便头皮发麻。
更没想到的是那诡异的手段却奈何不得容娴,反而被容娴抓住了破绽。
捕风捉影赶到了茶寮里,茶寮破旧不堪,桌椅被风雨侵蚀的有些腐烂。
头顶的茅草盖也破了一个大洞,明亮繁多的星星透过大洞闪耀着光芒。
很显然,刚才的茶寮是幻境,是诡域所营造出来的假想,现在这能看见广袤星空的破旧草屋,才是真正的茶寮。
“姑娘,您没事吧?”捕风焦急的问。
容娴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走出破旧的茶寮,语气冰冷地说道:“给妙舞传信,让她尽快赶来接我回总部。”
诡宫能在此阻拦她,便会有更多敌方势力赶赴此处袭击她。
她必须回到总部,性命才有所保障。
且看杀手与妙舞,谁先到来了。
“传信给执法堂,质问五宫为何屡次三番对我出手,连诡宫都出手了,莫非是要与我流光楼不死不休?”
捕风神色肃杀:“是,少主。”
在她发号命令时,商泽风等人都沉默的看着。
他们神色有些恍惚,这时才想起来做好事闹出笑话的小姑娘是流光楼未来的掌权者。
说真的,在今日之前,他们和容娴相处过,了解她在流光楼的地位和那些事迹,这是光用言语和资料体现不出来的。
他们接受这个事实,却没有多少真实感。
再加上容娴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更做不到将容娴与流光楼少主叠在一起。
直到今日,猝不及防直面了小姑娘发号施令、威严果决的一面,以及其他人习以为常,恭谨谦卑的一面。
几人只觉得窒息下有种复杂到极致的感觉。
是那种——果然不愧是流光楼少主——的感觉。
她智多近妖,杀伐果断。
哪怕她受尽苦楚,也不需要他们的怜悯。
她如此骄傲,又如此强大。
矛盾极了。
容娴看了眼沉默的孙瑾瑜,朝捉影吩咐:“派人前往洛水派交涉,务必保护我小叔叔平安与祖父相见的那一日。”
孙瑾瑜怪叫一声,大声嚷嚷:“你就这么想我与你祖父对上?”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看到你与他对上。”容娴抬头看向孙瑾瑜,勒令道:“我要你将孙家搅得天翻地覆。”
“既然孙彤不会教孩子,你就好好教教他怎么当爹。”
她撕开那一层纯真的伪装,露出了残酷的内里后,竟如此强硬冷漠,让人心惊。
孙瑾瑜欲言又止,很想说他其实也想教育下渣爹。
但他母亲一旦知道了此事,这差事可能就落不到他手中了。
但见小姑娘神色紧绷的态度,他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夜色渐深,一行人就在这荒郊外拢了一把火坐着。
气氛虽稍显古怪,却并不沉闷。
商泽风酝酿了半晌才将话说出口:“你准备走了?”
容娴抿唇一笑,她又变回了那个天真又聪明的孩子。
将商泽风细微神情都尽收眼底的容娴,半垂下眼帘语气寻常的说:“在外面玩够了,也该回去了。”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商泽风再次深深感觉到流光楼少主与容娴的不同。
两个身份,两种感觉。
后一种无疑是危险的。
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将所有人看在眼里的非人感。莫名的与流光楼很搭,是那种天生就属于黑暗的感觉。
闻高明嘴唇动了动,却被商泽风阻止了。
他想问,你的任务不是来抓我们的吗?为何突然就要走了。
但涉及任务,是流光楼的隐私,非是他们可以询问的。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比如容娴身上的毒,流光楼对少主的定位,今后他们是否能再见……
最终他却只是说:“回去了,也要保重自己。”
容娴郑重其事道:“我会的。”
商泽风深深看了容娴一眼,他没有再问容娴是不是不再接受苍茫山的考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