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状情绪越发激动,一边起哄让守城的士兵送人去大理寺,一边愤慨不已。
他们的愤慨,则吸引了更多路人来围观。
事情越闹越起劲儿,到了后来城门口几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这时于景渡安排好的人终于出场,顺水推舟命人将男人送去了大理寺。
容灼见状非说要跟着去看看,于是好多瞧热闹的闲人,便一道跟着去了大理寺。
守城的人押着一个人去大理寺并不算多新鲜的事儿,可后头还跟着一堆瞧热闹的,那场面就有点轰动了。
一路上,不住有人好奇打听。
容灼见人就说这人是来告御状的,于是他们人还没到大理寺呢,大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有个豫州人来京城告御状了。
与此同时,事情很快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他在城门口也安插了人,为的就是将可疑的人堵住。
所以那边开始闹的时候,便有人来通知了太子。
不等太子做出反应,又有人来报,说人已经被送到了大理寺。
“废物。”太子怒道:“一个连路引都没有的人,也
能让他去了大理寺?”
“殿下有所不知,当时城门口的人太多了。”探子道:“若是直接将人硬赶走,只怕会引起民愤。”
“好在只是在城门口闹了闹,要是闹到城里,想压也压不住了。”太子道。
“殿下……”探子苦着脸道:“押人的士兵后头跟了好些去大理寺看热闹的,如今只怕半个京城都知道有个豫州人来告御状的事情了。
太子闻言险些被气晕过去。
他那位好父皇素来在意民心,此事闹的这么大,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另一边。
容灼并未跟着人真的去大理寺,而是中途拉着于景渡开溜,进了茶馆。
他让于景渡掏银子雇了个说书先生,将城门口听到的事情添油加醋朝对方说了一遍。那说书先生功底深厚,收了银子当场就将事情编成了段子。
“今日就开始演吧,先说上三天。”容灼朝他道:“三日后效果若是好,我哥还要给你加钱!”
那说书先生一听当即高兴不已,毕竟本朝没有因言获罪一说,百姓可以随意议论这样的事情,所以他拿这种事情说故事,也不会担心有人来找他麻烦。
容灼连着找了三家生意好的茶馆,直到于景渡身上带的银子不够了,他才收手。
“你这都跟谁学的?”从茶馆出来之后,于景渡朝他问道。
“这不是我的老把戏吗?”容灼得意道:“你忘了我这纨绔的名头怎么来的?”
于景渡经他一提醒,才想起小纨绔当初第一天进寻欢楼,就挥金如土办了包年贵宾还把自己包了,由此纨绔的名头瞬间打响。这么说来,对方在这种事情上,倒是真的挺有天赋。
“这叫舆论营销。”容灼道:“事情闹大了,很快就能传到陛下耳朵里。”
届时,太子就算有心想干涉,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接下来去哪儿?”容灼问道:“出城吗?”
“不急。”于景渡道:“带你去见个人。”
容灼原本还颇为好奇,直到于景渡带着他进了容府,才反应过来于景渡带他见的竟是自己的父亲。
他们到了容府后,因为带着面.具,并未被容府的门房认出来。
两人谎称是段父派来传话的,便被请了进去。
不多时,容父从衙门里回来了。
他见了容灼和于景渡后稍稍有些戒备,并未立刻相信两人编出来的身份。
直到容灼摘下易容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小灼?你不是去祁州了吗?”容父大惊,“你娘和你舅舅他们呢?”
“爹,我们那日出了城就遇到了刺客。”容灼草草将先前发生的事情都朝他说了一遍。
容父闻言面色苍白,震惊得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娘还好吧?”容父问道。
“藏起来了,现在很安全。”容灼道。
容父冷静了半晌,转头看向一旁的于景渡,神情十分戒备。
“爹,就是他救了我们。”容灼道:“要不是他帮忙,你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我和我娘了。”
容父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寝食难安,最怕的就是听到妻小不好的消息。
可他没想到,两人竟然出了城就遭了暗算。
虽然如今得知众人都平安,可他依旧忍不住后怕。
“我给你的信呢?”容父问道。
“爹,此事我都知道了。”容灼道:“今日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你们想做什么?”容父问道。
“容大人,事已至此您心里应该也清楚,躲是躲不掉的了。”于景渡道:“今日京城的事情您也听说了吧?明日早朝,陛下
必定会震怒,而后命人彻查豫州赈灾钱粮被贪墨一事。”
“你想让我做什么?”容父问他。
“去大理寺投案。”于景渡道。
容父闻言大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
但很快,他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是谁的人?”容父问道。
“容大人,你心里有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
“果然……”容庆淮叹了口气,表情带着点怅然。
“要您如今去投案,有两个目的。”于景渡道:“第一,出了今日之事,您会成为太子第一个想灭口的人,所以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大理寺虽是牢房,却能保住他的安全。
“第二,您去投案的时候,只交待与此事有最直接联系的人,不要攀咬任何人,尤其是和太子有关联的。”于景渡道:“届时便说是妻儿失踪了,不必说别的。”
容庆淮闻言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极为复杂。
容灼在一旁看着两人,没大听懂于景渡这安排的用意。
“可否让我想想?”容父开口道。
“太子派来取你性命的人,说不定已经出发了。”于景渡道:“我和容灼必须在一盏茶之内离开,你总不希望他陷入危险吧?”
“好。”容父闻言几乎没再犹豫,便答应了。
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听劝,而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已想过了无数种可能。
在打算送走妻儿的那一刻,他就做了赴死的准备。
如今于景渡给他的路,比他想象中的任何一条都要更好走。
所以他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你们会保住小灼和他娘亲的安全吧?”容父问道。
“放心,入冬之前,定能叫你们一家三口见上面。”
容父闻言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盯着容灼看了一会儿,便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大理寺。
于景渡派了暗卫护送他,自己则帮着容灼将易.容.面.具又戴上了。
“青石。”容灼待出了容府,才朝于景渡问道:“别的事情我都明白,但是为何你让我爹别攀咬人?难道趁机拉着太子下水不好吗?”
于景渡抬手帮他将额前的碎发整理好,耐心解释道:“此事宴王殿下还安排了后手,所以要引太子入局。否则哪怕案子查清楚了,最后也未必能波及他。”
“怎么引他入局?”容灼依旧没听明白。
“让他觉得还有希望。”于景渡冷声道:“给他留点余地,他才好越陷越深。”
所以于景渡让容父声称妻小都失踪了,这样一来他投案却不多攀咬人,就等于是借机朝太子示好,那意思他不会攀扯对方,求对方放过他的家小。
再加上太子如今并不能实时知道祁州的近况,所以很容易相信容庆淮这个说法。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做?”容灼问道。
“接下来宴王应该快到京城了,这么大的热闹,他不凑说不过去。”于景渡道。
“那你呢?”容灼问他。
“我也得跟着他。”于景渡道:“所以一会儿我会让人送你回江府。”
容灼一听他这意思是打算让自己一个人回去,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带我见宴王殿下?”容灼问道:“要是他招揽了我,我是不是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
“再等等吧。”于景渡道。
“还要等多久?你为什么一直不带我见他?先前说我生着病不方便,如今我病早就好了。”容灼道。
“等这件案子结束,好不好?”
“为什么?”
于景渡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虽然你一直说宴王能赢,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我想着,至少等这个案子结束,若他赢了自然好办,若是他输了,你也不必砸在他手里。”
“你是想……给我留个退路?”容灼问道。
“是。”于景渡道:“我自己没得选,只能和他同生共死,但你不必。”
容灼闻言心中十分熨帖。
他吸了吸鼻子,故作玩笑道:“那我就听你的,先给宴王殿下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于景渡被他那语气逗得不由失笑。
“如果此番他成功了……我会把我先前说过的秘密,告诉你一个。”于景渡道。
“真的?”容灼眼睛一亮,“到时候你可别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