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于景渡的话启发了皇帝,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原本已经有了定论的事情,次日皇帝便改了口……
“一开始陛下说的是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周丰朝容灼八卦道:“你想啊,那闭门思过又不是关在屋里不让出来,说起来是惩罚,实际上不就是不痛不痒地走个过场吗?”
容灼忙点头,问他:“所以最后怎么罚的?”
“后来不知道陛下怎么就改了口,说让六殿下去京郊的农场里种地。”周丰说着忍不住笑道:“而且这回不是走个过场,据说陛下亲自派了人盯着,要求六殿下每日要和庄子里的人一起下地干活!”
他说着忍不住偷笑出声,容灼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子殿下不是最疼他了吗?没替他求情?”容灼问道。
“嗨,这事儿说起来就有意思了。”周丰道:“原本陛下说的是罚他去十日,皇后娘娘一听说六殿下要去农场干活,心疼得晚饭都没吃。太子殿下一听说此事,心疼皇后娘娘啊,只能去找陛下求情。”
他这么一求情,气得皇帝直接发了话,让六殿下待到开春再回宫。
容灼虽然和六皇子没仇,但是听到此处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幸灾乐祸”。
可惜他此时并不知道当日害他被月季花刺扎成刺猬的人就是六皇子。
若是知道,今日他怎么也得去江月斋吃顿酒庆祝庆祝。
“明日国子学休息,容小公子要不要来我府上坐坐?”周丰朝容灼道。
“明日我已经约了人去骑马,好几日之前就说好了的。”容灼道。
周丰闻言有些失望。
他如今是有任务在身的,宴王殿下让他盯着点容小公子,别让对方和那帮纨绔瞎混。
容灼说要去骑马,不用想也知道是跟那帮纨绔一起。
“你们骑马,能不能带着我?”周丰索性问道。
“行啊,多一个人也不多。”容灼道:“不过你会吗?”
“会。”周丰忙道。
容灼见他身形并不文弱,想来也是练过骑射的,便没多想。
次日一早,段峥便来了容府。
容灼今日起得晚,起来后磨磨蹭蹭收拾好都快晌午了。
“早知道我今日就不来这么早了。”段峥抱怨道。
“表哥你也得体谅体谅我,如今日日去国子学,都睡不了懒觉。”容灼苦着脸道。
每次想到此处,他都要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几句那个朝国子学提意见的人。
他好端端的快乐日子,都让那个多管闲事的人给毁了。
两人乘段府的马车去了马场,周丰早已等在了那里。
宋明安那帮纨绔也到了,不过他们和周丰话不投机,所以便将周丰冷落在了一旁。
“小灼,你先去挑马,好的几匹都给你留着呢。”宋明安道。
容灼闻言忙朝他道了谢,拉着周丰去挑马。
上回他跟着于景渡骑的是一匹高头大马,这次他自己骑,没那么大的勇气,所以很保守得选了匹个头中等的马。
众人一开始还不放心容灼,毕竟他那副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骑马的。
直到容灼上了马,稳稳当当在马场遛了一圈,他们才放下心来。
他们放心倒不是因为容灼马骑得好,相反,他这架势一看就是新手。
可容灼并不托大,上回跟着于景渡他心里有底才那么疯,这次没人护着,他瞬间就老实了,骑着马的速度跟散步差不多,丝毫不敢胡来。
若是于景渡看到他这副样子,估计要忍不住笑他了。
那日在他的马上疯成那样的小纨绔,私底下竟然会怂成这样。
容灼稳稳当当骑了好几圈,平平安安,无惊无险。
可谁也没想到,意外会发生在他下了马之后。
大概是前头太顺利,让他有些飘了,所以他下马时一脚踩了个空……
摔是没摔着,毕竟马不高,但是脚崴了。
“脚怎么会崴了?”于景渡听说这事儿之后,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周丰当时就在旁边,说是一脚踩空了。”黎锋道:“谁知道呢,马也不高按理说不该啊,兴许就是容小公子身子弱吧。”
他这话一出,于景渡登时想起了先前教容灼骑马时的那一幕。
当时容灼踩着他的脚下马,于景渡还提醒他,说上下马要用巧劲儿,但也得练练腿脚的力度,否则很容易扭伤。
没想到他那日随口一提,竟然一语成谶!
容灼崴了脚在家一待就是数日。
容母心疼他,每日都要弄了各种大补的东西过去给容灼。
容灼担心继续待在家里会补得太过,不等伤好利索就回了国子学。
这日一早,国子学门口。
容府的马车停着,金豆子拿了个小板凳放到车下。
“公子,我扶您下来。”金豆子朝车上的人道。
容灼探了个身子出来,朝金豆子指挥道:“凳子往里挪一下,离得太远了,我踩不到!”
金豆子闻言忙将凳子挪了个位置。
容灼小心翼翼从马车里钻出来,伸脚时却不知道该先伸哪一只。
他素来怕疼,脚伤了以后行动处处小心,生怕碰到伤处。
哪想到今日光是下马车就成了个大难题。
“要不我把您抱下来吧。”金豆子提议道。
“你这小身板抱得动我吗?再给我摔了,伤上加伤!”容灼拒绝道。
他话音未落,便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人挟住腋下直接从马车上拎了下来。
容灼吓得身体一僵,手脚紧绷着,像个被人突然提溜起来的不敢妄动的小猫。
“哪只脚受了伤?”耳边一个低沉地声音问道。
“右脚。”容灼忙道。
“把右脚蜷起来。”那人又道。
容灼闻言忙乖乖在空中蜷起了右脚,随后他便左脚着地被放到了地上。
“你……”容灼回头看他,这才发现方才把自己拎下来的人,是周丰家那个小厮,“哎?你今日又来了?哈哈。”容灼一见到他颇为高兴,倒是将道谢的话都忘了。
那小厮冷着脸朝他略一颔首,便立在了周丰身后。
于景渡这几日忙得很,已经许久没来过国子学了。
他今日来原是有别的事情要办,并不知容灼会带着伤来上学。又或者说,他心里多少也带了那么一点念头,否则完全可以直接来,没必要又扮成了周丰的小厮。
没想到他刚到了国子学门口,就看到了容灼磨磨蹭蹭不敢下车的那一幕。
小纨绔那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软吧?
“我这几天……哎呦!”容灼一高兴,抬脚就往里走,完全把自己脚上的伤给忘了,这一下疼得他冷汗都出来了。
“公子,小心点,我背您进去吧。”金豆子忙扶住他道。
“我来吧。”这时周丰身后那小厮沉声道。
见容灼没有拒绝,他上前一步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容灼吓了一跳,忙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就那么任由对方一路迎着众人的目光将自己抱到了屋里。
“你劲儿可真大。”容灼坐到位子上之后,朝这小厮夸赞道:“这么远的路,抱着我走过来,你呼吸都还是稳的!”
那小厮,也就是于景渡,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一眼,一张脸毫无波澜,也不答话。
“呵呵,他就是力气大。”随后而来的周丰忙开口道。
容灼丝毫没觉察出异样,再加上于景渡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就更无从辨别了。
“周兄,你家这小厮叫什么啊?”容灼问道。
“他叫……”周丰看了一眼“小厮”,硬着头皮编了个名字,“大壮。”
于景渡闻言一脸复杂,却也无从反驳。
不过这次他总算学到了一个教训,往后易容行走江湖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取好名字,不然就是他这个下场,上回叫青石,这回直接叫大壮。
周丰这人真是不枉在国子学受教这么久,给他取了个这么有文采的名字!
其实这事儿不赖周丰,对方也没想到容灼会关心自己的小厮叫什么,是以毫无准备。
而他也不敢取太好听的名字,怕不符合小厮的身份,让容灼起疑。
“大壮这名字好,一听就有福气!”容灼开口道。
少年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了两枚金叶子,递到了“大壮”面前。
“赏你的。”容灼冲他一笑,漂亮的脸上满是真诚,“劳烦你下了学再把我抱上马车行吗?”
周丰故作镇定,目光几乎不敢去看身边这人。
而对方垂眸盯着小纨绔看了一会儿,最后默默伸手拿走了那两枚金叶子,沉声说了句,“多谢容小公子。”
周丰:……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