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灼的脚伤又休养了几日, 总算是养得差不多了。
眼看又到了国子学休息的日子,他头几天就做好了计划,打算跟着段峥他们去京郊的庄子里泡温泉。
上回在江继岩家里泡过温泉之后, 容灼一直念念不忘。后来从段峥那里得知, 和他们一起玩儿的某个纨绔家里, 也有个带温泉的庄子。
段峥见他喜欢, 便找那人打了招呼,约好了休息时带着容灼去。
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休息的前一日, 事情出了变故。
向来不怎么严苛的季修年,突然给他们布置了“家庭作业”,要求每个学子回家后,写一篇策论带回来。
容灼被这份策论打了个措手不及,人都懵了。
他哪里会写策论啊,白话的六十分议论文, 他都只能得三十五分, 让他写文言文,还是策论,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哪怕季修年这次连具体的要求都没提, 只让他们围绕着朝廷“选贤任能”一事写一篇策论, 算是给了他们足够多的发挥空间, 但这对容灼来说依旧过于为难了。
当日下了学,容灼也没顾得上去寻欢楼, 直接回了家。
他让金豆子帮忙, 将书房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总算是找出了几篇策论。
可这些策论上头都有季修年的批注, 说明对方都是看过的。
容灼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随便找一篇抄一抄啊。
“豆子,你说我要是胡乱写一篇策论交上去,会怎么样?”容灼朝金豆子问道。
“公子您是犯糊涂了吗?”金豆子道:“季先生每次布置策论,回来老爷都是要看的啊,他不仅要看还要与您讲论,您若是胡乱应付,就算季先生不为难,老爷这关怕也是过不去啊。”
容灼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凉透了。
他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呢!
仔细想来,他这段时间这么胡闹,容父都包容了,想来其中多半的功劳都要算在季先生身上。当初他不知怎么朝容父说的,让对方坦然接受了自家儿子的胡闹举动。
可容父能接受他行为上胡闹一些,未必能接受他学问上也不着调。
容灼几乎能预见,若他的策论写得太离谱,容父必然会新仇旧怨一起算。
到时候他挨一顿打都是轻的,说不定要就此被关起来强行“改邪归正”。
容灼越想越害怕,一个晚上觉都没睡,一直关在书房里看策论。
可这东西岂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就算他学会了策论写作的逻辑和方法,但遣词造句却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毕竟容灼是在白话文语境下长大的。
“公子,您一夜没睡啊?”金豆子早晨起来见他还在书房,吓了一跳。
“天亮了?”容灼起身朝外一看,果然见外头早已大亮了,“快弄点水来我洗漱一下。”
“公子您这是还要出去?”金豆子问他。
“我去找我表哥一趟,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容灼道。
金豆子闻言忙给他弄了水来,容灼匆匆洗漱完,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坐着马车去了段府。
段峥也刚起来,见容灼来了高兴不已。
不过他得知容灼今日不能去京郊之后,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我昨晚太着急了,忘了让豆子来告诉你。”容灼不住朝他道歉。
“你瞅瞅你,多大的事儿,眼圈都熬青了。”段峥道。
“表哥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一直瞎胡闹,我爹就攒着劲儿想收拾我呢,这回可不是给他创造机会了?”容灼道。
段峥一边吩咐人弄了些吃的端过来,一边问他,“我记得你从前写文章挺厉害啊?”
“那是从前,我现在不行了,脑袋笨了。”容灼苦着脸。
“先吃饭,不行我把他们都叫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段峥给他出主意。
容灼顺着这思路想了想,当即便觉得不大靠谱。
段峥和宋明安他们都不爱读书,别说写策论了,让他们看策论他们都未必能看懂。真要找他们帮忙,容灼还不如自己瞎编呢。
“咱们这帮朋友,就没有一个聪明的?”
段峥想了一圈,最后发现他们之中最聪明的就是容灼。
“哎!”容灼眼睛一亮,“我想到一个人。”
段峥一脸好奇,“谁啊?”
“周丰!”容灼道。
“周丰是谁?”
段峥之前倒是见过周丰,可惜压根没记住这人。
容灼顾不上跟他解释,从家仆刚端上来的盘子里拿了块米糕,便小跑着出了段府。
周丰听说家里来客人时还没多想,在见到来人是容灼后,当即就蒙了。
容灼今日是自己来的,身边也没带小厮,见到周丰后朝他一笑,看起来还怪不好意思。
“容小公子,你怎么来了?”周丰问道。
“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快进来。”周丰热情地将人带进去,直接领进了自己的书房。
依着规矩待客一般都要去家里的前厅,周丰之所以将人领进书房,是怕容灼当着别人的面提起“大壮”露馅。毕竟他府里的人,可不知道周府还有个叫大壮的小厮。
“容小公子你先坐,我吩咐他们沏壶茶来。”周丰安排他坐下,便匆匆出了书房。
他找来自己的小厮,朝对方吩咐了几句,这才回去。
“怎么没见大壮?”容灼随口问道。
“他替我出去办点事情,还没回来呢。”周丰道。
“哦……周兄,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容灼尴尬地挠了挠鼻尖,硬着头皮道:“我这许久没写策论了,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想请你帮帮忙。”
“容小公子你也太客气了,咱们国子学写策论最好的人可是你啊。”周丰道。
容灼笑容一僵,心中叫苦不迭。
“周兄,我要是跟你说,我最近脑子不大好使,你信吗?”容灼问他。
“哈哈哈。”周丰干笑两声,他怀疑容小公子今日又是想作什么妖。
另一边。
于景渡安排在外的探子收到周丰的口信之后,当即便进了宫。
黎锋刚从于景渡的寝殿内出来,见到探子来禀,便将人拦住了。
他们殿下这几日情绪不好,吩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要烦他,所以黎锋得先确定一下此事算不算是无关紧要的事儿。
“容小公子?”黎锋一听到这几个字,头就大了。
那日他们殿下摔了一盏上好的白瓷盏,可是把黎锋心疼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