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派出所。

一位穿着家居服的老阿姨, 正神情激动的和警察重复着刚才她看到的画面：“我下楼扔垃圾，谁知道一出门, 就见有人往楼下扔孩子啊, 简直丧心病狂，那可是七楼啊。”

“你确定扔小孩的人是他吗？”警察指着坐在一旁一脸无所谓的重阳。

“对，就是他, 就是他扔的, 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老阿姨伸出自己唱黄梅戏的兰花指，直直的戳着重阳。

重阳撇了撇嘴，多大仇啊，怎么就化成灰你都认识了。

“好的, 阿姨, 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警察把笔录递给阿姨。

“好，好的。”阿姨说着，抚了抚胸口。

“阿姨，您没事吧，有没有带药？”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 这阿姨嘴唇都是白的, 却依旧死死的抓着犯罪嫌疑人的衣摆，这才没让人逃走。本来他们想先让阿姨回家休息或者去医院看看在来录笔录的，但阿姨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亲手把犯罪嫌疑人送进派出所。

犯罪嫌疑人重阳就很emo.

“没事，我没病, 就是吓着了, 这心啊, 还突突的跳着。警察同志, 一定要严惩这个杀人法，居然从七楼扔孩子，简直丧心病狂！该枪毙，电击，上注射针。”

“……”警察。

这阿姨知道的还挺多。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重阳此时也忍不住把望向了老阿姨，原因无他，只因为阿姨刚刚一瞬间对他迸发出来的恶意太大太明显了。

“看什么看，老实交代你自己的问题。”正给重阳做笔录的警察重重的捶了几下桌子，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他才不会给好脸色呢。

重阳默默的转回头：“交代什么？”

“说，为什么要扔孩子？”

“不小心。”

“不小心？”

“手滑。”

“手滑？”警察怒了，人证物证具在，这人还敢胡说八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录像，你抱着孩子从电梯里冲出来，连着跑了四五步，跑到窗边才把孩子丢下去的，手滑能滑成这样？”

警察把电脑转过来，让重阳自己看当时的楼道监控。

重阳淡定的看完，默默的补了一句：“哦，脚也滑了。”

“行！”警察也给气笑了，“甭管你承不承认，证据确凿，你跑不了。”

重阳依旧一脸的无所谓，他要是想跑，就凭一个气弱体虚的老阿姨能拦住他？

这时候一个警察抱着小重明从外面走进来，小重明进门第一眼，便看到了重阳，眼睛登时就亮了，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嘴瘪了瘪，把头埋进了警察的怀里。

“别怕，叔叔马上就把你哥哥抓起来，以后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抱着小重明进来的警察是邢飞，对于重阳会把小重明丢下楼这件事情，他那是一点也不奇怪。之前小重明身上那么多伤，他一直就怀疑是重阳干的，如果不是没证据，他当时就抓人了。真正是可恶，可恨。

重阳闻言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小重明怯生生望着他的目光。重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转回身去。

“你就不想知道你弟弟伤的怎么样吗？”邢飞见重阳一脸的冷漠，问都不问小重明的伤势，气的恨不能上去给他两脚。

重阳没搭理，给他做笔录的警察却先问了：“邢飞，小孩伤的怎么样，还有，你怎么把孩子带回来了？”

“医生说孩子没事。”邢飞道。

“没事？！”警察愕然，“从七楼掉下来人没事？”

“嗯，可能是跌到楼下灌木丛里了，人没事。”全身上下一通检查，最后只在小腿肚找了一处被树枝划拉后留下的红痕，这会儿也消的差不多了。

“那真是万幸了。”

“一定是菩萨保佑，见不得这么可爱的孩子被杀人犯害死。”老阿姨心疼的摸了摸小重明的脸，同时狠狠的剜了重阳一眼。

再次感受到杀机的重阳：“……”

我丢的确定是自己弟弟，而不是这位大妈的孙子？

“你也别庆幸，孩子就算没事，你一个杀人未遂也判定了。”邢飞恶狠狠瞪着重阳。

我自己丢的人，咳，是丢的孩子，什么情况我还能不清楚，用得着庆幸吗？还有，南荣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大妈报警的时候重阳就知道自己可能又要进局子了，而且这事不好说清楚，想了想他便给南荣发了个微信，一共七个字：【派出所，速来捞我。】

“再加上你之前有虐待的前科，关你个六年八年算是轻的。”邢飞继续道。

“什么，才六年八年？警察同志，这种人渣得枪毙，电击，上注射针！！”老阿姨一听杀人才判这么点念头，顿时不乐意了，回头开人大代表会，他得提提意见，蓄意杀人未遂的，也得死刑。

小重明从进来之后便一直没说话，事发的时候他虽然因为肚子饿，人特别的没精神，但哥哥把他从窗户扔出去的事情他还是有印象的。他当时都吓懵了，只记得下坠的速度很快，等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楼下草坪上。然后警察叔叔就来了，把他带去医院做检查。

哥哥还是讨厌他吗，讨厌的想要把他从窗户扔出去。小重明有些伤心，他这些天很开心的，哥哥对他很好，带他吃各种好吃的，给他买衣服，给他办游乐园的卡，还带他去拍戏了。

是因为要丢掉自己，所以丢掉之前对自己好一点吗？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哥哥一开始就丢掉他，不要对他好。

小重明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有忍不住的，想要听哥哥的解释，或者哥哥不是故意的呢？他想如果哥哥跟他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就原谅哥哥了，可是哥哥看见他，话都不说。

小重明难过之余又有些委屈，把头紧紧的埋进警察叔叔的怀里，不去看哥哥。直到老阿姨嚷着要枪毙他哥哥。

“不要，不要枪毙。”小重明猛的从邢飞的怀里抬起头来，抓着邢飞的衣襟一脸的害怕，“我原谅哥哥了。”

重阳挑了挑眉，心说，算老子这些天没白养你。

“你得意什么，你就不羞愧吗？这么好的弟弟，你把他从七楼扔下去，他都还说要原谅你，你呢，从进门到现在，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你的良心呢？”

“被狗吃了？”重阳帮义愤填膺的警察同志补上了后半句。

“……”邢飞，更气了。

简直泯灭人性，他一定要把这家伙绳之以法。

“把他关进去。”让你嘚瑟。

别说邢飞了，其他警察听了也是青了脸，给重阳做笔录的警察更是当场扔了笔，起身就要把重阳关起来。

“等等。”重阳忽然出声。

“怎么，突然想忏悔了，晚了。”

“不是，我朋友来了。”重阳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你朋友来了？你爸爸来了你也得坐牢。”警察怒道。

南荣踏进门，正好听到这句话，他微微蹙了蹙眉，目光一转便看到了被手铐拷在椅子上的重阳，顿时眸光一凝。

“出什么事了？”南荣问的是重阳，重阳给他发微信，直说让他来捞他，却没说什么事情。之后他再打电话，却是怎么也打不通了。

“啧，你怎么才来？”重阳有些不满的抱怨。

“抱歉，我当时在开会，出来才看到的信息。”南荣下意识的道歉。

此时也就是子目不在这里，若是让子目看到这一幕，定然要跳起来骂重阳一句不要脸。自己犯了事找小师叔帮忙，小师叔开完会飞车而来，你居然还好意思埋怨小师叔来晚了。真是好厚的脸皮，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是啊，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哪怕是当事者本人，估计也没意识到这底气到底怎么来的。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埋怨一句，南荣也不会生气吧。

“算了，赶紧把我弄出去，这东西拷着我烦。”重阳扯了扯手里的手铐，强忍着一把扯开的冲动。

“做了这种事情，你还想出去？”警察冷哼一声，连带着看向南荣的目光也带了些冷意。

南荣在警察那一脸“想不到你是这种人，白瞎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了”的表情中，莫名头疼。

“他……出什么事了。”南荣差点就说犯了什么事了。

“大概一个小时前，他把自己弟弟从七楼扔了下去，有人证。”警察指向老阿姨。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我家门口扔的。”老阿姨配合着点头。

“还有录像。”警察又指了指电脑。

南荣深吸了口气，又转头看向窝在警察怀里可怜兮兮的小重明，内心波澜起伏，却还是努力的保持着镇定，问重阳：“你从七楼把小重明扔下去了？”

“嗯。”

嗯，他居然嗯了。

南荣脑门一抽，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听警察大吼一声：“承认了吧，你就是故意的。蓄意杀人这种事情，你居然轻飘飘的一句嗯就表达了，简直丧心病狂。”

“警察同志，枪毙他。他承认了，可以枪毙吧。”老阿姨一副已经给重阳判了刑的架势。

小重明瘪着小嘴，难过的一边掉眼泪，一边给自家哥哥求情：“我原谅哥哥了，不要枪毙哥哥。”

南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重阳也很无语，之前自己不承认吧，警察说他丧心病狂，现在自己承认了，还骂他丧心病狂，这一届捕快也太难伺候了。

“受伤了吗？”南荣抬手摸了摸小重明

小重明摇了摇头，眼泪汪汪的喊了南荣一声漂亮哥哥。

“落在小区灌木丛了，万幸没事，否则某人就得杀人偿命。”邢飞说着又瞪了一眼重阳。

“你已经瞪了我三次了。”重阳提醒道。

“所以呢？”邢飞冷哼。

“再瞪，小心阳痿。”重阳似笑非笑。

“你……”哪个男人能被人说阳痿，邢飞气血上涌，就要凑过去再瞪一眼，忽的眼前一暗，一个高大颀长的声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南荣望着重阳，眼里尽是无语。

重阳啧了一声，这圣母荣，又开始胡乱救人。

南荣叹了口气，问：“为什么扔小重明。”

重阳不可能蓄意伤害小重明，这点南荣无比笃定。重阳若是想伤小重明，就没必要想尽办法寻功德之力给他封印，退一万步讲，就算重阳真的想害小重明，身为天师，他有一千种不让人发现的办法，直接暴力丢……扔人，怎么想都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