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五条稚认真地低下脑袋, “全部都是我的错!”
安室透想要把他拉起来,但五条稚凶狠地打断了他,并预判了他的动作:“不准动!闭嘴!”
安室透:“……”这么凶狠的表情, 可一点也不像是道歉该有的姿态啊!
“安室先生骗我们在先,所以安室先生也有错。不过大部分的错在我就是了。”
远远的银脑袋低得很下去, 只能看到旋涡一样发旋, 声音里带着不安和愧疚的低落,五条稚倔强地没有哭。
“茂夫,对不起, 我一直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一直给你洗-脑,让你有了错误的期待。是我不好。”
冷静下来的影山茂夫回忆起自己刚才的做的事情,羞愧得脸都红:“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既没有主见, 又太过软弱, 连力量也无法控制。把事情搞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安室透头疼不已:“你们在互相道什么歉啊, 骗人这件事就是我不对啊。谎话是我自己说, 【占星师】的身份也是我编造的, 要怪就怪我好了!明明是个大人,但是我完全做到靠谱的大人啊!”
影山茂夫眼神幽怨地盯住了他,锅盖头下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一丝的鬼畜:“事到如今了还要再狡辩吗?”
如果不是占星师的话, 刚才的“雷来”又算是什么?!明明就是生死关头忍住用出力量,结果还想用这套谎言欺骗他吗!
安室透百口莫辩, 不是,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巧合啊!而且同一天内就发生了两起这样的巧合, 不会太频繁了吗?!
他好不容易才做好心理准备, 好不容易才放下大人可笑的尊严的啊!
江户川柯南看向五条稚,五条稚低着脑袋抠着自己指甲旁边的死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有的混乱都因为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回到了原点。
五个孩子的家长赶来,算是救了安室透一命,而影山茂夫也一言不发地将弄坏的楼梯间复原。
也幸好十四楼的楼梯间真的很少有人来,要不然可能还把路人牵扯进来了。
“走吧,送你们回家。”安室透有气无力地拿起外套,金发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五条稚定定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江户川柯南却拉住了他。
“大家都没有错。”江户川柯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只是善意的谎言,被揭穿时总归是谎言伤人心。”
五条稚眼睛一下就红了。
“现在就让他们冷静一下吧。”
下雨可以说是巧合,但刚才的闪电却不是巧合。
虽然看不到咒灵感觉不到咒力,但经历过这么多案子的直觉,搞不好也是一种异能哦。
五条稚有辅助监督可以来接,但因为担心影山茂夫所以跟着他一起回家了。
江户川柯南也没办法就这么放心,于是安室透只能把三个孩子送回影山茂夫的家。
两个孩子像一对守护神一样一左一后地护卫着他。只是一个人撑着脑袋看窗户外面,一个头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户川,稚酱……”影山茂夫既感动又愧疚地看着守护在自己身边的朋友。
大脑冷静下来的影山茂夫又变回了那个没有攻击性,懦弱又内向的孩子。
“会生气,会愤怒,这些都是人类的正常情绪,你不需要太放在身上。”安室透的声音从驾驶座轻轻传来,“我所做的选择,就是出于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会变成这样,我这个唯一的成年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没能承担起一个大人的责任,真是抱歉啊。”
影山茂夫沉默着低下了脑袋。
五条稚注意到他的眼眶通红,这一次却没有落下泪。
“真是谢谢你了安室先生,又麻烦你把影山送回来。”影山妈妈感激地说,并对方发出邀请,“这么晚了,就留下来吃饭吧。”
“哥哥,你又去找师父了吗?带上我嘛带上我嘛,明天也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弟弟难得活泼的撒娇也被他无视了,他捏着书包的肩带,低着头,沉默地走上了楼。
安室透看着他瘦小孤独的背景,谢绝了影山太太的好意。
“哒。”锁上的房间门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五条稚无措地看着关上的门,眼睛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影山妈妈为难地皱起了眉:“茂夫,怎么能这么没礼貌——”一双柔软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惹茂夫生气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哭泣的孩子可怜得让人心脏都要揪起来了。
影山太太根本无法拒绝用这样的表情说出的哀求。
“真是狼狈啊……”安室透不抽烟,但此刻站在车子前抬头看着到现在依旧是黑暗的窗户,却有了想要抽一根的冲动。
但也只是冲动。
影山茂夫安静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安室透安静地站在下着小雨的街道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室透抬头看着路灯下的雨丝,鬼使神差地说:“雨来。”
“哗哗……”
细细的雨丝打在叶子上,因为雨丝太小,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微风吹动着树叶,窸窸窣窣的动静在静谧的雨夜有那么一丝明显。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呢!有不是初中二年级的小鬼了。”安室透无奈地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开车回家。
他没看到的是,一直被他注视着的窗户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眼睛。
“尼酱,我好像做错了事情。”五条稚把脑袋放在他的腿上,发出了像小动物一样委屈的呜咽声。
五条·没有原则·悟顿时心疼得不行:“稚酱怎么会有错呢?我们稚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就算有错也是其他人的错!一定是对方太过分了!”
五条稚发出了一声“呜”的嘟哝,猫猫虫一样的拱起身子往五条悟的怀里钻,一边说着:“尼酱你是在嘲讽我吗?”
“怎么可能呢?”五条悟的手把住他的腋下,将举辛巴一样把他举起来,“当当当!因为太过可爱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稚酱诞生啦!”
短小的四肢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一下,五条稚抱怨:“像笨蛋一样。”但被放下来的时候,心情显然好多了。
五条悟抱着他蹭蹭他的脸蛋,低低的声音很是沉稳可靠给人安全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五条稚抬头与五条悟对视。
五条悟的眼睛温柔又平和,只是这样被他注视着,就好像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有安全感的小孩。
五条稚抱住他的脖子,肉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抱住他,五条悟圈住他的身子,好让他更放松地靠在自己的身上。
“尼酱,我跟你说哦……”五条稚趴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将今天还有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或许是在五条悟的怀里能让他肆无忌惮的撒娇任性,所以说着说着,他就拉着五条悟的衣服开始抱怨。
“但是尼酱也有错,虽然不知道有什么错,但先判定尼酱有错好了!”
“好吧,我的错。”五条悟听完事情经过,忍不住地闷笑。
五条悟这么痛快地纵容他,反而让五条稚愧疚起来了:“对不起哦,我还破坏了和尼酱的约定。”第一次的“水来”是巧合,但第二次的“雷来”就纯粹是他在背后当推手了。
占星师先生是个好人。虽然是个骗子,但是个好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骗子却是个好人,但是,很温暖。
那个骗子的灵魂和他的头发一样,金灿灿地散发着温柔又暖和的光。
不希望他死,不希望茂夫背上杀人的罪名,不想看到茂夫流泪的样子。
很多人因为他死去了,很多人挣扎着在他面前死去了。
听他们说,有更多更多——远比他见过的都要多的人,被他害死了。
五条稚是没有实感的。
过度保护的五条悟用咒力将他包裹了起来,是让他可以作为【五条稚】继续生活下去,更是□□地将一切不好的事情与可爱脆弱的弟弟隔离开。
死亡的恐惧、死亡的威胁,他感受不到。
眼前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内以极其凄惨的方式死去——对他来说也没有吃掉一块布丁的伤感来得多。
然而影山茂夫失控的时候,五条稚想的却是影山茂夫胆怯羞涩,像一只蜗牛怯生生地伸出触角和他说话的样子。
“你、你好,我是影山茂夫,很、很高兴和你当同桌。”
也记得影山茂夫曾经一脸恐惧地对他说:“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那几个大人被埋在废墟之下重伤晕倒了,律、律也一脸害怕地躲开了我的手。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呢?我一定是……被诅咒了。拥有这么可怕力量的我,是被世界讨厌的存在!”
不想让安室先生受伤,不想让茂夫受伤——
等回过很神来,术式已经发动了。
用恐惧和咒力作为代价,平息眼前这一切的混乱吧——
威力巨大的闪电打在巨石之上,在隆隆的余响中,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然而误会变得更大了。
影山茂夫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五条稚虽然不会读空气,但也下意识地不再那个场景那个情况下再去刺激他。
“尼酱,怎么办啊……”
小声的道歉想是小奶猫像要引起人类注意的哼唧,虽然已经努力地在发出声音,但因为身体太小,未发育完全的声带只能发出一些不成调的单音节。
可爱得让人想要怜惜。
“不哦,稚酱是完成了和我的约定。”五条悟告诉他,“稚酱找到了想要使用术式的理由了不是吗?”
五条稚懵懵懂懂抬头看着他:“是什么?”
“是守护呀,笨蛋!”五条悟戳了戳他软绵绵的脸蛋,五条稚的脸颊立刻陷下去了一大块,像是被咬掉一口的雪媚娘。
“是处于自己的意愿,想要保护某样东西,想要保护某些人。而不是为了‘实现愿望’所以去实现愿望。”五条悟强忍着心里涌上来的嫉妒和酸涩,亲亲他的额头,“稚酱长大了呢。”
五条稚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自己就已经是长大了。但是他摸着被五条悟亲过的额头,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想要涌出来。
把眼睛也给弄得酸酸的,涨涨的。
五条稚呆呆地看着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模样,似乎通过五条悟的眼睛,五条稚和里面的倒影在专注地对视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尼酱这么开心的话,应该就是好事吧?
“尼酱,你为什么要哭?”
一生要强的五条悟断然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五条稚扒拉着五条悟的眼睛,似乎想看看他把眼泪藏到哪里去了,但不管他怎么找,五条悟帅气的脸蛋都被他翻来覆去扒拉遍了,也没发现一点眼泪。
“但是,我感觉到了。”五条稚捂住自己的眼睛,“酸酸的,涨涨的,虽然很高兴,但是,但是……”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很不好,所以没办法很形象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五条悟很肯定地说:“一定是你玩游戏玩得太久,眼睛盯着电视盯酸了。好了好了,乖孩子要睡觉觉了,明天还要上课不是吗?”
五条稚皱着小脸被五条悟扛起去洗澡,不想上课,不想写作业,但是,想要去学校。
抱着无比纠结的想法,五条稚在泡澡的中途就睡着了。
五条悟已经习以为常,擦干他身上和头发的水分,替他穿好睡衣把他放到床上。
“真小呢……”五条悟比划了一下,小小的五条稚安静地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柔软的床铺微微陷下去了一些,显得他更加娇.小。
“永远也长不大也没关系哦~”五条悟亲亲地俯下身体,贴着他的额头,像是撒娇又像是保证,“反正,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小朋友,这个时间怎么不去上学啊?”梳着飞机头的少年“啪”一下把脚踢在墙上,对方的个子矮,他懒得用用,反正用脚也方便。
“喂!跟你说话呢!”染金色头发的小弟不耐烦的上前扯住他的头发,“我说你这个锅盖头!听到没有啊,我大哥——”
一直低着头的男孩被蛮力提起头发,脑袋被迫向上抬起,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蛋。
清秀的五官写着平静,似乎对自己的遭遇丝毫不在意,然而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黑沉沉的宛如旋涡,似乎要将人吸入,然后毫不留情的搅碎。
金发不.良被他的眼神所震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大哥的手臂,才惊恐地回过了神:“对、对不起老大。这个小子太邪性了!我——”
“滚开,没用的东西!”金发不良毫不留情地被推到一边,被小弟们簇拥着的老大亲自上前,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着他。
“你最近好像很嚣张啊!放学连你人都找不到。怎么,是忘记了我们对你的照顾了吗?没有我们的保护,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弱鸡能在这个地方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吗?”
不.良老大突然凑近的恶人颜艺看起来十分可怕,然而影山茂夫却没有任何的触动,就好像对方只是说了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一样,连让他吐槽的欲.望都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