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墨绿色制服队伍一共五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脸伤疤的中年男人。
他的目光只在五条悟的身上停留一瞬,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五条稚的身上。
凶戾的脸上试图露出慈爱温和的表情,但毫无疑问失败了,索性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一点,从容地伸出手,他对着天守稚说:“神子大人,请让我保护您吧。”
“有多少人加入了这场追逐战,您应该很清楚的吧?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庇佑,那么我会连您的兄弟一起保护。”
“神子大人,您应该不愿意看到自己最爱的哥哥失去呼吸冷冰冰地躺在地上文人问津的可怜样子吧?”
福地樱痴的威胁让天守稚害怕得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不可以!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
“我……”
“臭老头,你只有吓唬小孩的本事吗?”五条悟不容置疑地按着五条稚的脑袋,死死地将他扣在怀里,即便对面是五个比他强出很多的成年人,五条悟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五条悟不仅不害怕,甚至他还嚣张了起来。
“你搞清楚好不好?最强的杀器到底是在谁的手里啊?”五条悟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没什么区别。
“最喜欢的哥哥都被杀死了,自己马上也要死了,为什么要把愿望让给你啊!自己许一个‘对我有恶意的人都会亲眼看着梦想落空’这种杀人诛心的愿望,或者干脆就许下‘世界毁灭’大家一起死的愿望不就好了吗?”
“最喜欢的哥哥和自己的生命面临威胁,还会可怜巴巴地被你威胁如果把哥哥杀掉就怎么怎么样,所以乖乖地听你的话,拜托,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是那种傻乎乎的笨蛋小孩啊?”
五条·傻乎乎的笨蛋小孩·稚:“……”对不起哦,我这么笨蛋真是给你拖后腿了哈。
被一个七岁的孩子鄙视了的福地樱痴:“……”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五条家的六眼神子神里神气不食人间烟火的吗?!哪里来人讨人厌熊孩子!
五条悟神气地打了一个哈欠,脸上不仅看不出半点紧张害怕,嚣张跋扈的五条家大霸王气质显露无疑:“稚酱最喜欢的就是草莓布丁了,你有做草莓布丁的好手艺吗?给你一个应聘我们稚酱的布丁厨师的机会,说不定稚酱被你的布丁哄高兴了,就给你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福地樱痴:“……”什么破小孩,怎么有这么讨厌的小鬼啊!
“桀桀桀桀桀,不用这么麻烦,老夫只要杀了你,再控制了你的弟弟,别说一个愿望了,一百个愿望都能轻而易举地实现!”
37,84,132,384……
这个臭老头是在拖延时间!
异能者、咒术师、诅咒师……啊啊,动作还真是有够快的,那个大胸肌肉男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工作啊!
五条悟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然而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我劝你们都别动!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五条悟一手抱着五条稚,一手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捡来的狗尾巴草,语气嚣张得好像自己举的是蘑菇蛋的密码箱。
“别看它只是一根狗尾巴草,但上面的几百颗草籽会长成几百根狗尾巴草,然后几百根又有几万粒草籽……它,可是一个宇宙啊!”
所有人:“……”
五条悟的这些歪理听得人脑壳直突突,如果大五条们在这里,现在一定十分地理解!毕竟他们每天都要被五条悟的神奇歪理气那么个五六七八.九十次!
福地樱痴直接笑出了声:“怎么,你是觉得这根草就能让你从这里逃出去吗?”一根草罢了,逃出去一秒被抓回来也是逃出去了。
“你们是笨蛋吗?这种说不好一生只能许一次的愿望,我当然要挑听起来最威风的许啊!”五条悟笑得很猖狂,他虽然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但却有种比在场的更反派的反派气场,“比如说,统治世界什么的。”
【“‘许愿’的本质是等价交换,只有付出能满足结果的代价,才能得到完美的结果,与其说是‘代价和满意度等价’,不如交易过程会自动从这个世界里抓取代价以达成愿望实现。”】
五条家长老疲惫又颓唐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里响起。他们对这个情报倒是不怀疑,有人形测谎仪之称的异能者早就判别过真假,根据他们的情报以及这段时间的实验来看,五条稚的能力的确是这样的。
一根狗尾巴草,吹破天去也只是一根野草,这样的杂草,怎么能和“世界之主”这样的愿望等价?!
一想到狗尾巴草和“世界之主”的差距,在场的所有人都本能地感到手脚冰凉。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来抓他的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身处高位的掌权者,这类人的内在怎么样,他在清楚不过了!渴望力量又贪生怕死逆于享乐的烂橘子罢了!
生怕错过能分一杯羹,所以急匆匆跑来的议员气喘吁吁地从车上跑下来,愤怒地指责道:“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你的愿望失去生命吗?”
能看清一切不存在死角的六眼将在场的每一副表情都收入了眼底。
“大概是六十多亿,不到七十亿吧。不对,还要算是各种动物,emmmmm那就四舍五入一下算一万亿好了!”
五条悟低头蹭了蹭天守稚柔软的脸颊,软乎乎的,暖洋洋的,似乎能驱散所有的阴霾,赶走所有的疲惫。
“我的最爱的弟弟,只有稚酱一个哦!”
关于小孩子于善恶的讨论,民间有很多说法,有说小孩子不知善恶的,也有说小孩子最开始是最恶的。
但不管哪个说法,“小孩子的恶比大人更残忍”这个说法,是被普遍认可的。
“稚酱,快跑!”轻轻的低语接着蹭脸的动作低不可闻地在耳边响起。
五条稚愣愣地看着五条悟,眼中浮现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突然出现在五条悟的身侧,比任何反应神经都来得迅速,光的速度让五条悟的身体在一瞬间变为了灰烬。耗尽咒力的五条悟连撑开无下限都做不到,未长成的神子,便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了。
不仅如此,向来迟钝的五条稚还发现了在场至少有上千人瞄准了五条悟。
逃不掉的,尼酱已经被锁定了,不管逃到哪里去,都会被杀掉的。
杀掉五条悟,然后将五条稚带回去完成干脆未完成的“仪式”。
尼酱,还有我,都会死。
“尼酱。”
五条稚抱着假装淡定实际上手心都在出汗的五条悟,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
明媚得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在稚嫩的脸上绽放开来。
“尼酱,我最喜欢你了!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我最喜欢你了!”
五条悟愣了一下,令他悚然的不安涌上心头,他强装镇定,企图用抱怨来让自己的大脑重新恢复冷静:“突然说这些干嘛呢!”
五条稚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微弱的咒力流转着,发动了术式。
这些人的猜测是正确的。五条稚有个可以“无限制”实现的完美愿望。
即便是创造宇宙、即便是统治世界,也可以如愿以偿地实现,不需要支付更多的代价。
“稚酱?”
无由来的恐慌让五条悟伸出手,想要像往常那样重复无数次地抓住他。
小小的手掌柔软又温暖,肉肉的带着孩子的圆润,指节小小的,指甲也是小小的,那么小,那么脆弱,总是依恋地被他牵着,掌心暖呼呼的渗着一点湿润。
五条稚喜欢被牵着手,所以他也一如既往地将手放到了五条悟的手里。
“尼酱……”
五条悟紧紧地攥住了,然而重复了上万次的动作,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抓到。空空荡荡的,只要无尽的虚无。
“啵”地一下,身体半透明的五条稚,彻底变成光芒消失了。
【——————】
五条悟的世界,在一瞬间也跟着他一起,化为了虚无。
“稚酱?”身体擅自有了动作,但五条悟的意识却是一片闪光的空白。
他从未想过五条稚会离开他。
他们一起在母亲的肚子里诞生,一起长到可以出生的日子,一起长大到现在,从未分开,也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他会很快地长成最强,然后一起过想要的生活。
他们会死的吧,是生物都会死亡。
稚酱很胆小,又很爱哭,所以不能死在他面前。
或许是几十年后的某一天,他起床的时候发现稚酱没了呼吸脸上还带着安心的笑容,奔赴长久的美梦。
又或许是两人一起在睡梦走去往另一个世界。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稚酱才七岁,生命只开始了一个起点。他还没好好地见识这个世界,连未来想做些什么的梦想都还没想好。
他还没带他去过海边,没带他去看过祭典,没带他去看过烟火大会……
他甚至还来不及对这个孩子说一句生日快乐。
不行。
不可以。
不能这样……
我拒绝。
我不接受。
我不允许……
思维似乎在以极慢的速度转动,那些念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脑海。
“稚酱,别玩了,快回来。”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身体和灵魂似乎割裂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身体在痛苦,他的灵魂却什么也感知不到。
“我们约好的,要永远在一起。”
三岁的五条稚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歪着脑袋趴在五条悟的怀里问:“尼酱,永远是多远?”
三岁的五条悟懂得比他多一点,但也是懵懵懂懂的:“大概从现在开始到死亡那一刻吧。”
五条稚突然很高兴宣布:“那我要和尼酱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
总是替别人实现愿望的五条稚,这一次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