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光耀少年笔直身影,赵又林、陈大人和平江侯各各莞尔,笑容仿佛胜过明月。
陈大人做梦般的道:“他的话可以相信吗,宁江侯也发兵了?”
太平的话带验证性,赵亭晓让他说的话,江水烟让他说的话,自家人都会辨明,外人想假装很难做到。
本城的兵力正式移交给平江侯,烧城毁家的平江侯再不得信任的话,陈大人也就是个糊涂官。
平江侯已是表明相信太平,才引见给陈大人和赵又林。
他说这句话没有其它意义,不过是惊喜之下的一句疑问。
赵又林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又多一家。”
四平侯、太平侯、许昌侯、平江侯、宁江侯,任一家都不能和二郡王抗衡,可是联手的话,却把二郡王反过来包围。
一对一的兵力还做不到,可是分开来的压制不在话下,二虎总要相争,就算没有雷风机施行计策,顺兴郡王和庆昌郡王也很难一心一意先对付别人。
这个惊喜同样也是赵又林的,又知道亭晓和赵五拳安全无忧,赵又林把钦佩的眼神送给太平背影,不断的送给那个背影。
平江侯也知道不必回答陈大人的话,他就是随口来个疑问,其实见到少年独自来到城里,还有什么可疑问的,他犯不着编假话,也不会有人因为他说宁江侯到了,就傻傻的出城迎接。
不会丢城池,少年说的只能是真话。
而真真假假的,合兵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平江侯内心也是只惊喜不定,他惊喜的还是刚出来的多心,沈太平衣着不好家世贫穷,可实实是个人才,如果他喜欢水烟的话,倒也并非不能同意。
平江侯惊喜在得到女儿安全的消息里,又喜悦女儿枪扎庆昌世子,把太平另一句话忘记,江水烟总是偏向赵亭晓。
太平不管他们有何等心思,拐个弯儿,向济善堂走去,广阳城里也有济善堂,太平送赵亭功回来的时候,得到的一包珠宝就是送往这里。
......
背角偏巷的门面,单独就一个木门可以打开,从表面上看去,普通百姓的两扇木院门,也胜过济善堂。
可是了解这里的人都知道,济善堂广开财路,同时接受募捐,广阳城又是大城,最多的时候,济善堂日进千万金,日出千万金,周济的人数不胜数。
这样的一个地方,想当然,从保护自己来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它的存在,就是本城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济善堂免费诊治。
沈良知肯告诉虞雾落,已经拿她当自己人看,赵亭功在广阳城长大,也是跟着虞雾落蹭听消息,才对济善堂加深了解。
哪怕沈良知当时实打实的说,济善堂在全国都有口碑,赵亭功此前也只知道济善堂收留孤儿,冬天舍粥。
做善事的人保护自己没有错,也为长长久久的做下去,济善堂很会阻断名声的传播。
太平熟门熟路推开木门,对着门后坐着的老人严肃对对眼神,进来后,关上门。
老人淡淡道:“大掌柜的到了。”
“我这就去见他。”
“青云镇里好玩吗?”
“没什么,虞五哥拔出刀,就此太平。”
“哦,天道的刀不会错。”
“正是。”
太平说着,还有两步就走过小院,可以推开房门,背后又传来老人凉凉语声:“你叫大侠改绰号是什么意思?”
太平霍的回身,手按到腰间,他们父子的软剑都重金打造,造价不菲,可从外表看,都洗白像身上破旧衣裳,随意搭在腰间是个旧腰带。
太平浑身紧绷,这是他防御姿势,目光也随之犀利,冷声道:“我高兴!”
老人很不高兴:“白石大侠是我徒弟,是你的师叔!”
“我会先说动我爹改成青山侠。”太平声音低一分。
老人提高嗓音:“苍南大侠是我师侄,是你的师叔!”
太平想一想,把背上包袱放下来,双脚不丁不八,手愈发稳定的放到软剑柄上,呼吸调的匀顺,静静等着。
秋夜也许是温暖的,也许寒冷,此时院子里凉意袭来,竟然让枝头木叶落下几片,它飘然落地后,无声无息化为齑粉。
房里传出一声清朗的笑:“是太平吗,进来。”
老人轻轻哼声,拿起一旁放置的小茶壶,继续慢条斯理的品茶,太平抓起包袱,飞也似的跳入房中,把房门紧紧关上。
老人看在眼里,在房门紧闭以后,才露出一丝笑容,不慌不忙的骂:“小兔崽子出门没几天就成精作怪,倒也没白指点你几手。”
......
房里,一点烛火的旁边,面容普通的中年人衣着洗的发白,看着朴素而贫穷,从外表上看,和沈良知父子没有区别。
也是和沈良知父子一样,他眸蓄精光,扫视如电,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
他含笑温和,让太平坐下,也是和老人一样的问:“青云镇如何?”
“没什么,一堆妖魔鬼怪,敌不过虞五哥一把刀。”太平挺起胸膛,略略的有些骄傲。
这是大掌柜的为人谦和,任何人在他面前都骄傲不起来,否则太平的骄傲只怕溢出广阳城。
大掌柜的感叹道:“天道......”就换个话题:“城外随时有大战,你父亲不久前送回一批珠宝,我让他把余下的送出去换粮食,遇到百姓有难的话,就分成十几个地方周济给人。你呢,应该留在城外准备救助百姓才对。”
“为虞五哥办事,宁江侯发兵到城外,我带话进城,回来歇会儿。”太平笑出满嘴白牙:“虞五哥和雷七兄说动宁江侯了。”
大掌柜的春风满面:“救百姓是德,揽兵马也是,这份功劳如果放在我们济善堂里,也是首功一件。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五哥不入江湖。”太平道。
“是了,虞家的人,不走仕途也会做个夫子。”大掌柜面色平静,抬了抬手。
太平知趣站起,欠身一礼,提着包袱走出来。
看向院门后面,空空如也,老人已经不在,太平知道自己过了一关,稚气忽然发作,扮个鬼脸儿,走向后院,这里有一排的房间,都不大,是济善堂往来各地的人随时歇息的地方。
门从外面扣上的,就是里面无人,太平找一间进去,放下包袱,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就入梦乡。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他睁开眼睛,闻到面香传来,半开的窗台上面,放着一碗葱香面,吃到碗底还有一块大肉,太平又喝了水,提起包袱走出去。
正房里毫无气息,大掌柜的不知去了哪里,太平对此不见怪,济善堂的人忙忙碌碌,都时刻有事情做。
这天下要帮助的人太多太多,朝廷有做不到的地方,衙门有做不到的地方,济善堂也有做不到的地方,但是太平亲眼见到,并且亲手在做,他知道济善堂一直在做。
他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平江侯在另一个城门等他,见到月光寂静的街道上,少年背负包袱稳步而来,心头就说不出来的喜悦,脑海里出现女儿俏丽面容,再把少年身姿拉到一旁,不错,算得上佳儿佳婿,天作之合。
沈家显然是穷的,平江侯在这短短的钟点里已不嫌弃。
他手上有个干粮袋子,温声道:“不添你分量吗?”
“多谢。”
沈太平没有废话,更让平江侯满意,他笑指旁边一队兵马:“我护送你闯营去四平侯处。”
太平诧异看他,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不必。”
又道:“你们功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