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过来的是越中人民医院的设备科科长周统,也就是陈棋的连襟。
他这几个月几乎都一直住在沪海,目的就是盯着从国外运进来的那些进口设备,就怕出点什么意外。
流程就是从海关拿到货物后,就跟设备公司的工程师一起将设备运回越中,再安装调试。
之前的过程都很顺利,所以陈棋也渐渐放下了警惕,但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你开玩笑,你越认为没事的时候,他老人家偏偏要给你找点事情。
何佳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在工地找到了陈棋:
“院长,快,周科长的电话,很急。”
办公室里,陈棋刚坐下电话铃声就响了。
“姐夫,噢不,院长,你赶紧来一趟沪海吧,从希森美康寄过来的设备有人要截胡。”
陈棋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么多设备进来,国内没有眼馋才怪呢。
连一个课题都有人惦记,甚至想动用非常规手段来获得,现在几千万美金的进口机器运过来,就不信有人沉得住气。
原本正常的流程越中医院只要在当地等着货到就到。
但陈棋就是怕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特意安排了周统和一切保安进驻沪海,目的就是全程护送设备到越中。
陈棋心里也有点急,希森美康公司运过来的就是全套基因检测实验室仪器,足足有三个集装箱,如果是新家伙的话,没有2亿或3亿美金根本就拿不出来。
哪怕是人家公司用过的二手机,那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
关键是里面最核心的几台机器国内根本就没有,要么是没钱购买,要么就是处于潜规则禁运状态。
所以这要是被人截胡,丢失几台,那越中医院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陈棋手捏紧了话筒,急着问道:
“是谁?”得搞清楚敌人是谁,再评估机器保不保得住。
“是南方基因公司的人。”
南方基因公司,背景深厚,属于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越中医院跟他们一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家的爸爸背景说出来吓死人。
陈棋一听就晓得麻烦了。
这种麻烦不是说对方背景深陈棋怕了,陈棋除了怕恐怕分子,其他怕谁?
而是陈棋知道对方公司的性质,虽然名义上是股份制民企,但他们承担了民营公司所不能承担的部分责任,关键时刻是可以以“国家大义”来命令你的。
人家打出这面旗帜来,你是服从还是不服从?
服从,机器归了别人。
不服从,你陈棋还是不是D员?是不是华国人?越中医院还有没有大局观?
陈棋咂了咂嘴,又问道:“现在机器在谁手里?有没有被他们抢走?”
“机器还在我们手里,这次我带了十多个人过来,围着咱们的机器不让人动,但沪海是南方基因公司的主场,现在人家对我们先礼,就怕后面直接来个后兵,所以院长,你得赶紧想想办法。”
给不给?别给脸不要脸,直接抢了你又如何?
陈棋那是有苦说不出,进了人家的口再让人家吐出来,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报警都没用。
“行,情况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来沪海,在我到之前,你哪怕死也不能让对方把机器带走,如果机器被抢了,我第一个开除你!”
当院长亲戚的确可以得到更多照顾,这一点陈棋不认为有什么不对,领导也是人,当然喜欢用亲信。
但你得到了额外的照顾,就要承担起额外的责任,责任和位置是对等的。
不能像那些不要脸的人,又想要提拔,又想要福利,又想要升官,又不愿承担任何责任,在位置上尸位素餐,碌碌无为。
周统也晓得这事的严重性,挂掉电话,他就拼命跑往了货场区。
货场区,十多个人团团围着一堆集装箱,其中有三个属于越中医院的。
不远处,停着6辆大卡车,分别属于越中医院和南方基因公司的。
周统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整个人喘得跟肺痨一样了,呼~~呼~~呼~~~
“科长,陈院长怎么说?”
“陈院长说了,让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设备面前,坚决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设备拉走。大家听我的,我们坚决不退一步,陈院长不会忘记我们今天的付出的。”
几个保安重重点头,看向了对面的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头,戴着眼睛斯斯文文,还裹着一件呢大衣,一看就是干部的样子。
“周同志,我劝你还是让开吧,大家都是给单位干活的,差不多就行了,你这样死撑下去,就算我们不动手,你们也要饿死冻死了吧?”
这可是1991年的1月份了,零下5、6℃的气温,正是江南寒冬季节,湿冷的西北风吹在人身上,简直能把人冻僵。
见越中医院的人不回答,老头又劝道:
“这批设备我也不是个人拿回家卖,你们放心,只要设备给了我们,作用只会比你们越中医院要强,你们毕竟只是一家地方医院,我们可是全国性的大公司,还是政策公司。
周同志,你是不了解我国科学界的现状,尤其是基因工程,这是一项非常前沿,非常高科技的行业,现在欧美曰国家已经领先我们几十年,如果我们再不追赶,将来可能就赶不上了。
所以这全套基因设备到了我们手上,我们可以举全国之力,发挥100分的作用,但这套设备到了你们地方医院,顶多只能发挥30分,40分的作用,那完全就是浪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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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如果我们怕担责,包在我身上,看到没,这是我们南方基因公司开出的‘征调令’,如果你们觉得南方基因公司份量不行,我们可以请上级部门开出更有份量的征调令,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统满脸不爽:
“孙主任,你也说了,我们是各为其主,我怎么可能扔下我们单位的设备给你们单位?你说凭什么?再说了,谁跟你说设备到了越中就是浪费,你恐怕不知道,我们院长是两个国际医学会理事吧?
再反过头来,你们单位,或者你们单位的上级部门,有没有人在什么国际组织担任过重要职务?恐怕一个人都没有吧?那你们怎么好意思跟我们来争?再说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设备。”
呢子大衣老头被气得吐血。
跺跺冰冷的脚骂道:
“看你们能撑多久,我告诉你们,今天这设备只能留在沪海,哪里也去不了,不信我们走着瞧。”
周统也轻啐一口:“等我们院长来了,看谁瞧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