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铁骑踏山河四十(1 / 2)

南朝的山河破碎, 以江南道为界,北方彻底成为了鞑子的土地,鞑子的铁骑从塞北而来, 践踏在温柔秀美的土地上, 竟然比严冬的寒风还要酷烈。

亡国的危机在前,南朝的仁人义士开始奋不顾身地救国, 兴许是看到了靼人的可怕之处,南朝皇室少见地对武林侠士们放开了管束,皇帝接连写诗颂词, 发表连篇累牍的嘉奖之语, 提供除了帮助之外的一切帮助。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 南朝好似也有了希望,尤其是最近的战场前线接连获得胜利, 一位名叫景恒的将军横空出世,屡战屡胜,第一回参战就拿下了鞑子中一个那颜的头颅, 从此之后更是了得,他接连斩杀了鞑子的数十位将官,从万户到百户, 不论官职高低都难以幸免。

年关将近时, 景卫又连升数级, 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将军, 而他也用战功证明了自己——平浙城下, 大败王庭二王子朝落门。

若不是有靼人的大祭司救援,这位可汗次子就要命丧于此了。

而这一回, 靼人竟然也没有再折腾什么屠城, 也许是因为他们近期没有攻打下新地盘, 不需要杀威扬名,又或者……为“阴谋刺杀”的大王子复仇是应当的,但若是因为战败就去屠杀奴隶泄愤,那就是彻底的懦夫行径。

但左军的战败,还是给靼人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那股连胜所带来的昂扬气势被挫退,就连可汗达日嘎赤也决定暂缓南下,调度各方、休整军队。

如今年景不好,北方的寒气大肆南下,就连江南道都躲不过寒流,靼人倒是无所谓,他们已经习惯了更加严酷的天气,但土生土长的南人就要难过许多,而不论是靼人还是南人,都难逃寒冬的审判。

寒冬腊月,积雪凌压枝头,达日嘎赤大步踏过雪坑,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他刚接到了来自草原的消息——他的托娅可贺敦,病重逝世。

托娅可贺敦就是巴根和阿拉坦的生母,这几年来她的身体本就不太好,最近又收到了巴根的死讯,哀伤过度,再加上天气骤冷……这位不知道熬过了多少次寒冬、与挈绿连同甘共苦的坚韧女人,却在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坚持不下去了。

达日嘎赤握紧了拳头,心中盛满了愤怒与哀伤,以至于他脚下的大地都随之颤抖。

“可汗!”身后的随从轻声劝解,“可汗,可贺敦已经回到长生天的怀抱,从此再也不会感到痛苦,请您也节哀顺变。”

达日嘎赤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节哀顺变’,你们南人都会这么劝……不过,霍聿怀,你也了解我们的信仰吗?”

“当然。”霍聿怀的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郑重神情,“我是一个不信神佛的人,但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兴许就是这个原因,让我不认可南人的圣人之说,却认同命运的安排……”

“如此想来,长生天就是命运的安排者吧。”

达日嘎赤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不,我们的‘长生天’可不仅仅是指命运,不过你能有这样的体悟已经很不错了……假如其他的南人也和你一样就好了,不要满嘴的夸赞话,我不爱听那些。”

霍聿怀笑了笑,躬身行礼:“是。”

雪越下越大了,但两人都是身强体健之辈,于是他们继续在雪中穿行,达日嘎赤散够了心,终于愿意分一点注意力给他的随从:“我听说你现在的处境不太妙?”

“……我毕竟是个南人,而且还是个抛弃家族的南人。”

霍聿怀笑得若无其事,好像被抄家灭族的人不是他:“像我这样的人,本就该被唾弃,也只有威逼利用才能找到臭味相投的盟友。”

达日嘎赤闻言也笑了:“竟然还有人怀疑你的天恩是鉴别类的能力……说真的,假如不是事先知情

,我也不会相信你的天恩是‘奚毒’。”

霍聿怀摇头叹息:“唉,假如是鉴别就好了,最少也能助我明辨是非,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空有一身能力,却根本无法使用。”

天赋是可能重复出现的,“奚毒”就不是什么前无古人的天赋,在靼人与南人之中都曾出现过,因为宿主在使用时会在脸上浮现出乌头花的纹路,且剧毒会造成的症状与乌头毒类似而得名,只不过“奚毒”是靼人的叫法,南人多称其为“断肠”。

——和绝大部分的毒类型能力一样,这也是一个用了就会死的一次性能力。

但天恩也好,圣仁也罢,拥有天赋的人是非常难以遮掩的,所以霍聿怀并没有伪称自己没有天赋,而是改换了类别,把“谛听”改换成了“断肠”。

毒类的能力者不受欢迎,但同样也不会被刁难,更没有人活得够本了,去怂恿这类型能力者使用能力。

如此,最难过的一关就变成了验证能力,靼人当中负责这一关的是他们的祭司,天恩检测本来就是非常模糊的,霍聿怀蒙蔽了第一关,随后快速地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盟友——当然,他用的手段非常不光彩。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断肠”,可不是没有准备的。

“断肠”这种天赋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记载多有含糊,其中甚至有不少谬误,但他却非常清楚这种力量的长处与缺陷……因为他的手上,就握着一位活生生的“断肠”。

雪终于要停了,达日嘎赤也回到了住所,他抖去身上的雪点,对簇拥过来的仆从们吩咐:“今年寒冬,我要把草原上的王庭彻底接过来,我们已经拿下了中原最肥美的地方之一,这里的好风光也要叫大家来欣赏。”

也许是因为敬爱的妻子先行一步,或者是因为离开草原已有两年,达日嘎赤到底是做出了团聚的决定。

靼人,是时候开始彻底南下,连带着守在雁关边境的老弱妇孺也一并内迁。

“朝落门怎么样了?”

缪宣跨入门栏,在火炉边脱下裘衣,屋舍之外的风雪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困扰——在这种大雪天,用阴影作为介质外出反而要便利许多。

“祭司大人!”守在门外的侍从急忙惊喜地下跪,“您终于来了,二殿下已经醒了,正在等着您!”

还没睡吗……

缪宣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便阔步走入室内,婢妾不敢随侍在屋舍内,因此这暖意融融的房间内是一片空空荡荡,只有简单的矮榻和堆满了纸张的桌案。

桌案边,一位上半身缠满绷带的男子正坐在矮榻上,他快速地翻动着手中的纸张,却紧闭着双眼,那张硬朗的面庞上豁开了一道结痂的伤疤,从左眉直劈至右唇角下颚,只差一点就会伤及眼睛。

——假如不是救援及时,在战场上,那个南人的将军差一点就要把他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在缪宣进入房间时,朝落门就放下了手中的信件,他站起身,终于缓缓睁开双眼,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光线。

但他紧锁的眉关已经松开了:“老师,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缪宣在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我答应了会来看你的。”

朝落门的眼角眉梢也浮起笑意,他不由分说给他塞了一个手炉——这东西本该是给伤员取暖用的,但朝落门并不觉得自己需要。

虽然他的伤势极其骇人,但并没有伤到筋骨,只犁开了皮肉,更不伤及重要的脏器,至于毁容和伤疤?这对靼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总是这样……我又让老师费心了。”朝落门紧挨着缪宣坐下,矮榻要比椅子低许多,而高度带来的落差轻而易举就突破了社交距离。

他双手交叠,搁置在膝盖上,侧

过身,微微抬起眼眸:“没想到我还是得靠老师才能救命。”

缪宣失笑:“这有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朝落门也笑了,当他连唇角都翘起时,那脸上的伤疤似乎也不那么可怖了……

这个距离刚刚好,即便不用天恩“黎明星”而只用这双眼睛,他都能清楚地望见他的面庞。

“我复盘过这一次战斗。”在漫长而温和的沉默后,朝落门才重新拾起话题,他的身躯严肃起来,“我所作出的决策却是是错误的,但我的判断之所以会出错,是因为我受到了误导——‘黎明星’所观察到的兵力分布是陷阱。”

缪宣立刻明白了朝落门的意思,天恩“黎明星”在正常情况下是排兵布阵的决胜指导,但假如南人得到了“黎明星”的情报,他们反而可以利用这一点故布疑阵,以此诱导朝落门进入陷阱……

这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非常困难,首先布置陷阱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怎么在兵力和地形的限制下营造出可靠的“破绽”?怎么诱使朝落门相信这里薄弱可击?即便陷阱成功,又要怎么才能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留住敌方主力?

由此可见这位敌方主将智计过人,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好机会,牢牢地抓住了掌握先机的优势,然后以此重创了朝洛门的军队。

这一次靼人会大败,可不只是因为连胜所带来的骄兵心态,更因为遭遇强敌,失了先手。

“南朝将军‘景卫’……之前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据说他的天恩还是‘皇天’,真有意思,南人的皇帝竟然没有杀了他。”

朝落门沉吟,随即从桌上抽出信件:“但对我们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他是从哪里得知‘黎明星’的情报的?他甚至连我视野的边界有多大、观测时的准确精度有多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这些情报只靠着战场上的推断是得不到的。”

朝落门展开信纸:“不仅如此,岱钦的能力也南人被准确地知道了,虽然这和他频繁地在战场上拼杀有关,但我们还有许多其余的机密也接连泄露,但凡是和他交手的勇士,几乎都在一照面就被看穿了……”

朝洛门停顿了片刻,冷冷道:“小叔叔,我怀疑,我方出现了叛徒。”

背叛靼人的人?

缪宣一愣,忍不住疑惑道:“但是这些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只有靼人当中的高级将官才有可能知道,还有我们挈绿连的旧部……”

“是的,我正在一一排除他们的嫌疑。”朝落门显然也不认为泄密者是身边的人,而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我认为,情报的泄露只能和天恩有关。”

缪宣恍然:“是能解读他人能力的天恩?”

“不止如此,也许是更加棘手的能力……”朝落门垂下眼帘,压抑着内心的杀意,“大哥已经死了,我绝不会让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我一定要找出那个暗算我们的幕后小人,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过身,微微抬起眼眸:“没想到我还是得靠老师才能救命。”

缪宣失笑:“这有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朝落门也笑了,当他连唇角都翘起时,那脸上的伤疤似乎也不那么可怖了……

这个距离刚刚好,即便不用天恩“黎明星”而只用这双眼睛,他都能清楚地望见他的面庞。

“我复盘过这一次战斗。”在漫长而温和的沉默后,朝落门才重新拾起话题,他的身躯严肃起来,“我所作出的决策却是是错误的,但我的判断之所以会出错,是因为我受到了误导——‘黎明星’所观察到的兵力分布是陷阱。”

缪宣立刻明白了朝落门的意思,天恩“黎明星”在正常情况下是排兵布阵的决胜指导,但假如南人得到了“黎明星”的情报,他们反而可以利用这一点故布疑阵,以此诱导朝落门进入陷阱……

这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非常困难,首先布置陷阱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怎么在兵力和地形的限制下营造出可靠的“破绽”?怎么诱使朝落门相信这里薄弱可击?即便陷阱成功,又要怎么才能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留住敌方主力?

由此可见这位敌方主将智计过人,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好机会,牢牢地抓住了掌握先机的优势,然后以此重创了朝洛门的军队。

这一次靼人会大败,可不只是因为连胜所带来的骄兵心态,更因为遭遇强敌,失了先手。

“南朝将军‘景卫’……之前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据说他的天恩还是‘皇天’,真有意思,南人的皇帝竟然没有杀了他。”

朝落门沉吟,随即从桌上抽出信件:“但对我们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他是从哪里得知‘黎明星’的情报的?他甚至连我视野的边界有多大、观测时的准确精度有多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这些情报只靠着战场上的推断是得不到的。”

朝落门展开信纸:“不仅如此,岱钦的能力也南人被准确地知道了,虽然这和他频繁地在战场上拼杀有关,但我们还有许多其余的机密也接连泄露,但凡是和他交手的勇士,几乎都在一照面就被看穿了……”

朝洛门停顿了片刻,冷冷道:“小叔叔,我怀疑,我方出现了叛徒。”

背叛靼人的人?

缪宣一愣,忍不住疑惑道:“但是这些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只有靼人当中的高级将官才有可能知道,还有我们挈绿连的旧部……”

“是的,我正在一一排除他们的嫌疑。”朝落门显然也不认为泄密者是身边的人,而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我认为,情报的泄露只能和天恩有关。”

缪宣恍然:“是能解读他人能力的天恩?”

“不止如此,也许是更加棘手的能力……”朝落门垂下眼帘,压抑着内心的杀意,“大哥已经死了,我绝不会让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我一定要找出那个暗算我们的幕后小人,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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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宣失笑:“这有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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