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懵了一下,让开路来,眼圈依旧是红的。
她想找出个什么理由来,搜肠刮肚,最终憋出来一句:“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说完了又看看祁北杨胳膊头上的绷带,迟疑片刻,问:“你胳膊疼的厉害吗?”
祁北杨原本还想着卖卖惨,可一对上余欢的眼睛,他的心肠立刻软和了下来:“没事,就是些小伤而已。”
说着,他还若无其事地晃了晃胳膊:“没残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余欢沉默了。
走廊上有医护人员推着车子过来,亦有方才病房中的家属,泪光连连地过来,失声痛哭。余欢尴尬地避开,祁北杨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地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隔壁的病房中。
“……怎么这么迷糊,”祁北杨无奈地叹口气,“怎么活这么大的?想喝点什么?”
明明是病人,却还穿着病号服乱晃,余欢瞧着他手上的绷带就觉着后怕,哪里还敢叫他再去倒水,催促他好好地躺在病床上,不要再胡乱折腾。
她伸手想去按传呼铃,却被祁北杨一把握住了手:“……桑桑,对不起。”
余欢微怔。
她问:“你道什么歉?”
祁北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仍不肯松开,眸子清亮,额角上仍旧顶着纱布,看的余欢心里一软。
“为了那天晚上的事,”祁北杨说,“还有在孟老先生寿宴上,我不该逼你喝酒。”
他如今倒是毫不避讳,诚恳道歉:“对不起。”
余欢呆呆地瞧着他。
她先前和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小小保护壳中,几次想同他好好谈谈都又被吓住……而现在在,这人主动来向她道歉了。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也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余欢解释,“我先前好几次没能接到你电话,也没有及时回你消息,是因为我在补习俄语。”
——跟着沈照学习。
祁北杨也做好了被余欢嫌弃或者讨厌的准备,结果她慢声细语地同他解释。
祁北杨顿时觉着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真的太混账了。
也怨不得孟老太爷那气愤地与他动手。
——简直是自己活该啊。
今日阳光很好,病房中花瓶中插了一朵洁净的百合花,少女穿着干干净净鹅黄色外套,脸颊粉白,头发随意地扎起来。
她说:“我现在其实并不讨厌你,只是前几天忙着学习,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抱歉。”
祁北杨脑子里炸开了烟花。
她说不讨厌自己。
只要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祁北杨的手微微颤抖,激动到忍不住想要拥抱她,强自克制着:“真的?”
“真的,”余欢笑起来,颊边酒窝若隐若现,“只是你不要再做之前的那些事情了,我很害怕。”
女孩的声音轻柔,像是夏天冰沙上的一点草莓,甜而不腻,清清爽爽。
祁北杨摇头:“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
苏早推门进来,听到的就是祁北杨这么一句。
……二哥这么乖觉的时候还真不多见呐。
温暖的房间中,高大的男人,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看向余欢的目光,温柔的像头小绵羊。
看样子两人应该已经和好如初了吧。
她只觉自己进来的时机不对,只是再退出去也已经晚了,祁北杨的目光直直地过来。
苏早站住,讪讪开口:“你们聊啊,我先走了——”
“我和你一块走吧,”余欢站了起来,“我也就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就行。”
后面的话是对着祁北杨说的。
好不容易见了她的面,祁北杨哪里舍得这样放她走,眉毛一皱,就躺在床上,伸手捂着额头:“怎么头有点晕……”
余欢当真了,急忙转身瞧他的情况,伸手去按了传呼铃叫护士。
护士急匆匆过来,上了吸氧机,又是折腾了一阵子。
余欢就站在旁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这么站着;苏早心里面暗骂二哥这装的还挺像啊,一边又纠结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余欢——
这么合起伙来欺骗她,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啊啊!
不过,要是告诉了余欢的话,那二哥做的这一番努力又要白费了。
苏早选择暂时麻痹自己的良心。
瞧见氧气罩子盖好之后,余欢这才细声细气地同他再次道别;祁北杨哪里还有理由留她,无奈地盯着她的背影瞧,心想着一定要克制。
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他是不敢再胡来了。
苏早送余欢离开的医院,依旧把她送到赵老师小区那边,她同司机打了电话,在旁侧的奶茶店等着车来。
余欢并不常喝奶茶,奶茶热量太高,容易发胖,赵老师先前列过一个长名单,都是禁食的东西。
她一直规规矩矩遵守,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会破个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