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窒住了呼吸。真的是他啊。
案前香烟袅袅。他似乎有些倦了,斜倚在榻上,单手撑着身子。
眼眉深深,都长开了,是放大的阿兄。
但神韵不会变,依旧是记忆中的他。尤其是蹙起眉头的模样,与当初批改她的习字时并无二样。
她故意放慢了步子,经过每道窗楞的时间更长些,再多看他一会儿。尤其是经过门前,门缝更大。堂中的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香气。晚云细细辨别,只是普通的九和香。
原来他喜欢九和香,啧啧,果然有品味。晚云心想。
他着一身玄色澜袍,温柔的缎面泛着些许绀青,隐约透着鹤纹。腰间的皮带,嗯……看不清。头上,鬓角分明,分明劳累了一夜,没有一点儿凌乱,都一丝不苟地拢在紫玉冠里。
她可越看越觉得好看。兴许注视太久了,裴渊也察觉了异样,忽而抬眼,与她对了个正着。她心头打鼓,匆忙低下头,后退一步。
却听主人声音淡淡:“何人在外?”
公孙显早走过了转角。楼月从里头推门而出,看晚云紧张巴巴地缩在门边。
楼月眨眨眼,回道:“像是一个路过的州学生。”
堂中又恢复议事。
晚云正要往前走,突然,后面衣领被人扯住。
回头,却见是楼月。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是个奸细?”
晚云忙道:“不是。”
“那在门外偷听作甚?”
晚云正待回答,只听公孙显的声音传来:“我说人怎么不见了,原来在此处。”
见他走回来,晚云如获大赦,小步跑到公孙显跟前:“我方才走神了,不曾跟上长史。又以为长史到议事堂去了,所以在堂外候着。”
公孙显宽和地笑了笑,随后对楼月道:“误会一场,他是来帮忙抄经的,你不可把人吓着了。”
楼月长眉一挑,不置可否,却戳了戳晚云的脑门:“是个机灵的。”
那手指很是有力,晚云吃痛,摸摸脑袋,对楼月翻个白眼。
这人明明有个文雅的名字,怎么一副流氓做派。她想起楼月昨夜称裴渊师兄,想必是哪路权贵塞来的裙带。
“楼典军不过调皮些,你别放在心上。”往书房去的路上,公孙显对晚云道,“等日后熟识了,你便会知晓。”
晚云忙应道:“在下明白。”
晚云原本以为公孙显会带她去裴渊起居的内院,却不是。
那头还有个精致的小院,她好奇地打量,“敢问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将她带到一间屋子前,道:“在此处等我。”说罢,他推开房门,晚云旋即闻到一股异香。晚云愣了愣,又凑上前去一步,“折桂”二字跃然而出。
这就是医学博士所说的,阿兄从北地带回来的香品,有缓解头疾的功效。
这气味,带着些许麝香,些许沉水,又似鸡舌,还有些许丁香,
她从门缝看去,宝相花雕木案上,立着件黄铜博山炉,腾起轻烟袅袅。就是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