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焕和楼月亢奋地讨论着刚刚结束的追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用的戎人。”楼月道。
“何止无用,我方才还瞧见个被剁了脑袋还尿裤子的。”孙焕回,“害我差点没憋住笑。”
官署里,公孙显和裴渊呈报阳关的情况:“尹追和霍良战死,现中郎将林岱总领。守城之战死三千,伤者逾两千,医帐说,伤兵有半数熬不过今夜。兵器损耗严重,城门尽毁,所幸粮草尚且充足。”
说罢,他看了一眼正走进来的孙焕和楼月,低声道:“常晚还在关城中,我刚才看见了,安全无恙。”
裴渊忽而顿住,蹙眉问:“什么?”
那话语中已隐隐有了怒气。
公孙显忆起方才在城楼上的惨烈场面,只得道:“莫看我,我也不知何故。方才我听林岱说,中郎将霍良昨日重伤,幸而她在,用针刺之法为他强行续命,才撑到了刚才。”
裴渊揉了揉眉间,有片刻眩晕,问:“她在何处?”
“刚才在料理尹、霍二人的后事,现在在医帐里。”
裴渊缓过神来,颔首,“打断你了,你继续说。”
公孙显继续道,“我已着兵、仓二曹往沙州募集工匠。但城门修筑尚需时日,城防空虚乃大患。”
裴渊沉吟,道,道,“我留凤亭和赤水军在此镇守。”
“那玉门关……”
“我明日一早就过去,看情况再议。先点三百精兵,让他们早点休息,辰时发兵。”
“是。”
孙焕也除了甲胄,上前道,“老九,你先歇息歇息,看你的眼睛都要滴出血了。三郎那边,我去也行。不是说他还撑得住么?料也没有大问题。”
楼月嗤笑一声:“你们二人,一个喜欢喊打,一个喜欢喊杀,凑在一块尽会坏事。”
“笑话,兵临城下,不打不杀,难道抱回来宠着么?”
两人一旦打嘴仗,裴渊半句闲话也不必多说。
他也不歇息,只说他片刻就回来,说罢,径自走出议事堂。
伙房终于勉强传上饭。吃了几日冷食的将士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汤饼。
医帐中却是半刻不得清闲。
医官轮换着去填肚子,晚云却跟中了邪般,怎么叫也不去。
她手上一个叫张申的伤兵,腿不能留了,听闻后崩溃地大喊大叫,正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晚云并不言语,任由他骂,等他骂累了,依然还是截了他的腿。
还有个伤兵,听闻自己的胳膊不能留,哭着喊着宁愿去死。晚云不言语,出门去找了他的同袍来。几个同袍围着他又骂又哭,发泄了一场,最终还是让晚云为他截肢。
来到医帐里,晚云就忙个不停,一刻也不停歇。
帐里的伤药用完了,晚云忙又跑到仓库里去取,翻找了好一会,等到找齐了,回头,蓦地发现门前站了个人。
裴渊负手站在后头,也不知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