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时候。”晚云抬头看他,脸上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人会长大的,不总是那样。”
他慢慢地敛起笑意,还是一般温和道:“知道了。我并非要你总像小时候那样。你如今喜欢什么,大可告诉我。”
她低头将额头挽到耳后,道:“阿兄不必分心顾及我。这么多年了,我会照顾自己。”
裴渊听她以这种方式说话,又说这些话,忽而有些不知所措。“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他问。
晚云摇摇头,“阿兄做的是对的,是我贪心不足,强求太多。我想好了,等回玉门关后,我就住到瓜州的回春堂去。若有仁济堂的商队经过,我便随他们回东都。若是没有,我便在那里住下,等阿兄班师,再一同东归。”
裴渊不置可否,只眯了眯眼,道:“你这两日想好了很多事。”
“不是应该的么?”她反问道,“经过这么多事还想不好,连我自己也要瞧不起我自己了。”
他的目光慢慢变冷,道:“那你跟我说说,经过了什么事情,你又是怎么想好的?”
裴渊在一对一的较量中向来占据优势。若是放在往日,晚云想必怂了,可一旦不再患得患失,就平静许多。
她正要回,却见谢攸宁从廊庑那头过来,笑盈盈地拿了个纸包,说:“云儿好些了?我刚才去市里给你买了……”他看二人脸色不善,不由得顿住,“出事了?”
晚云浅笑道:“无事,和阿兄聊天罢了。你去市里买了什么?”
他蹲在她跟前将纸包打开,道:“给你买了糖糕,还热腾,你尝尝。”
只见那糖糕白花花的,散发着清香。
他不由分说地塞了一块到晚云手里,自己拿了一块,“我记得九兄不喜甜食?”他看了裴渊一眼,看他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
“你我分了,不告诉阿月。你三块,我两块。快吃,凉了不好吃。”他热情地催促,晚云咬了一小口,微笑道:“好吃。”
谢攸宁大口吃着,笑道:“我上晌好记挂着你在肃州时爱喝杜重阳的羊汤,预备给你弄一碗。可后来又想,那等荤腥之物怎么能在病中吃,我是昏了头才想到那个,所以给你买了这个。”
晚云听了这话,大约就知道裴渊早前昏了头的羊汤是偷了谁的点子。她默默地“哦”了一声,只觉得身边坐了一座冰山。
楼月忙完自己的事,入后院来,发现谢攸宁和晚云正在吃糖糕,不由地气道:“好你个谢三郎,方才偷偷摸摸地进门,我一时忙没顾上截你,原来买了好吃的!”说罢,不由分说地将谢攸宁手上残留的半块糖糕抢过来。
二人吵吵闹闹的,晚云在一旁看热闹,笑靥如画,裴渊不由得额角跳突,于是发话道:“既然都在,我说个事。”
他的声音不大,可其余三人都是听他的话听惯了的,手上还掐打,却依然静下来。
“我计划过两天出城去接应凤亭,三郎留在城中应对,阿月要返回一趟。裴瑾的朔方军已经到玉门关,你亲自走一遭,与他在白龙堆会合,说清目前的情形。”说罢他又看晚云,道:“你若想返回,可随阿月走。届时我修书一封,让裴瑾派汉王府的亲卫护送你入关。”
他的话说的突然,晚云怔了怔,谢攸宁却急道:“我没想到九兄是这么打算。路上局势不明,若是遭遇敌人,阿月只能自保,如何顾得上她?还不如将她留在高昌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