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在医帐帮忙了一会,便有亲卫来传,说裴渊找她。
她正好以手头之事辞却。
可没想到,才将将过了一会儿,本尊来了。
裴渊平素常去营中,将士们都认得他,也尊敬他。他这一来,伤的病的都起身跟他问安,晚云赶紧给他使了个眼神,带他出帐外,道:“阿兄何事?”
她手上尽是血。裴渊垂眸扫了一眼,给她挽起衣袖,“无事,就是来看看你。”
“我在忙。”
他浅笑,“我可不会给你发工钱。”
晚云语结,原本想说这不重要,可却也不是。想了想,还是让自己无私点,“丁医正忙不过来,我去搭把手是应该的。”
“真仗义。”他脱口而出,夸得毫无诚意。
她恼道:“我要回去了。”
晚云不等他回应,径直返回医帐。
他果然尾随而入,见伤患又要起身,淡淡地说:“谁要起来,拉出去打一百军棍。”
那些要起身的又躺了回去。
有人小声说:“殿下,我要去出恭也不行么?”
话音刚落,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有一声就有第二声,但全都偷偷摸摸的,不敢大笑。裴渊在晚云近旁找了张小塌坐下,道:“想笑就笑,憋着不难受么?”
随后笑声此起彼伏。
他不动声色地冲晚云眨了眨眼,随后托着脑袋,看她替人清理伤口,还不忘提醒:“专心些。”
晚云瞪了回去。
他待了好一阵子才走。担心帐里的人又要送,便走的不动声色,连晚云也未察觉。
她料理完一个伤患,再回头,发现他坐的榻上空荡荡的,心里头像塞了一团棉花。
她忽而明白了,师父为何让她嫁个寻常人家,过安稳日子。因为人总想在回头的时候,看到有人一直在陪伴。
她定了定心神,又去治疗下一个伤患。
分别在即。
裴渊只觉得短短几个月,他俩似乎掉了个转。他焦虑得时不时去看看她。她却忙碌得顾不上和他说一句话。
这般状况,连楼月都看不下去了。孙焕却看得起劲,笑道:“老九活该!他和薛鸾那话本子,我看该换了。等我回了京师,找人再重写一本。叫《千里追妻路》。”
楼月白了他一眼,道:“你少掺和,否则谢三郎恨死你。”
“唉,谢三郎。”孙焕向后躺在榻上,看着天上的星,“等我去开解开解他吧。那小子重情,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楼月揉了揉眉心,道:“你说,他不会反目吧?”
“反目?”孙焕笑了笑,“放心吧,三郎不会,他重情,也重义。退一万步,他要有什么歹念,我头一个收拾他。现在这情况,谁也不能反。”
楼月啧啧称道,别看孙焕平日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还是有魄力。
他闲闲地扫了一眼,正扫见裴渊又往医帐去了。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那头,裴渊将晚云硬拽了出来,让她去歇息,“明日一早要赶远路,去睡一会儿。”
晚云抬头看月,确实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