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耳根一热,点点头。
“那就好。”他摸摸她的脑袋,起身离去。
到了帐门的时候,裴渊不由地回头。
晚云坐在烛光中,影子落在地上,若有若无。
大约是白日里经历了太多的事,这天夜里,晚云的梦境很是纷乱。
有时,她梦见自己还在洛阳的仁济堂里行医,下一瞬,她就回到了马背上,驰骋在大漠里,不知漫漫道路通往何方;
有时,她再度回到那座深山的老宅里,到处寻找去练武的裴渊。
风过山林,桃花纷落如雨,她在偌大的山林里奔跑着,心里生着气,埋怨裴渊为什么老是不带自己出去……
太子的大帐里,议论得热闹。
一众部将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戎人来降的后续之事,以及如何处置高昌戎王之类的,各抒己见。
太子听着他们说话,不由瞥向裴渊。
他坐在太子身侧,神色毫无波澜。
这些人都是太子手下,面上个个都关心战事,话里话外的锋芒却直指裴渊手上的兵权。奈何他虽然身在太子营中,却有几万将士做后盾。
这些将士,都是裴渊的死忠。就算太子仗着有皇帝的圣旨,强行下手,也要顾虑这几万人一旦闹起兵变的后果。遑论自己手下的兵马,其实是裴瑾的。
思而不得,当真百爪挠心。
但那些部将们越说越出格,竟有人质问裴渊,宇文鄯逃走之事究竟是不是他有意为之。
裴渊听罢,脸上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不须他开口,麾下一名副将已经讥讽道:“宇文鄯之事乃戎王阴谋,朝廷早有定论!若九殿下与戎王勾结,那么当下的戎人便是诈降,诱太子前往高昌一举生擒。尔等当下该担忧的,岂非是自家性命?”
这话出来,众人变色。
幸好裴瑾看够了戏,适时地出声和稀泥,提议说夜深了,将士们疲惫,不如先去歇息歇息用些吃食,再行议事。
裴渊没有异议,太子也从善如流,暂且停下。
帐外,空气冷冽,却清新无比,比大帐里的乌烟瘴气让人心情愉悦。
“你当真固执。”裴瑾一边打哈欠一边对裴渊埋怨道,“明知他无理取闹,你不会拂袖离去么?连带我也不得歇息,要陪着你们熬夜……”
裴渊道:“自是要与大局为重。余下之事多得很,不商议清楚如何行动,你若乏了,便自去歇息。”
裴瑾瞪起眼睛:“这营中的兵马都是我的,我去歇息岂不真就成了局外之人,遂了那竖子的意。”
二人说着话,裴瑾饿了,要去用些宵夜。裴渊没有跟他一起,脚步转了转,忽而瞥向晚云帐篷的方向,停顿片刻,走了过去。
案几上的蜡烛已经烧到了末端,烛火如豆,微微摇曳着。
裴渊走进去,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榻上的身影。
她已经睡着了,面容静谧,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
不过,手臂却伸了出来。
他无声地走过去,将褥子拉好,在榻旁坐下来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