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自然明白此事不能怪她,毕竟这是师兄自己的决定。可只要想起方才师兄的模样,他就不由忧心忡忡,紧锁双眉。
毕竟师父临终前曾叮嘱他务必照顾好师兄,毕竟师兄在他眼里是那样强韧的人,一直以来,不仅在他心中,在河西的所有将士心中都是高山仰止一般,他绝不能倒。
楼月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晚云亦没有答案。
以这来势汹汹的病情,目前的可用的方法可谓杯水车薪。这些年来,她收集的头疾药方无数,但针对的病例没有一例是与阿兄完全一致的,药方的疗效并不明了,唯有一个个地试。
“我会找到方法。”她平静地回。
楼月急道:“方才那药丸,何不多弄些?”
晚云轻轻摇头,“那药丸只能救急,并且,整个河西只有那一颗。”
楼月瞪起眼睛:“怎会只有一颗?那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去找来。”
晚云微微叹息,缓缓道:“那药丸叫紫金丹,是当初我救了宇文鄯,他为了谢我,向那叫做郎主的人讨的,只此一颗。不过我知道此药来自于宫中,若再要,宫中必定有。但此药金贵,就算在宫中也是不多。”
“师兄乃堂堂皇子,既然宫中有就好办。”楼月断然道,“我去讨!有多少拿多少!”
晚云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就算生出翅膀来,要到京城去也少不了许多时日。”
这话倒是确实,楼月蔫了下来。
晚云却想了想,道:“我在高昌时曾听闻,我师叔姜吾道正随太医署的队伍往两关来,你能替我打听打听他到了何处?若是可以,请代我传话,就说‘大罗金仙今夜请客吃酒’,他便明白了。”
楼月讶然:“你师叔能治这病?”
“不能治。”晚云道,“但他通晓香方秘术,或许能破解那折桂香的方子也未可知。”
楼月的脸上重燃希望,不再多问,推门出去。
师叔姜吾道确实是制香高手,晚云曾说他是炼丹术士,师叔却自称大罗金仙。曾经有一阵,晚云也迷上了制香,成日不做功课,跑去找姜吾道学制香。
制香跟学医不大一样,讲究慧根,姜吾道虽不乐意教授非亲传弟子,但他发现晚云颇有些灵性。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加上晚云嘴甜,师叔前师叔后地奉承着,每每去见他,还会带上他喜欢的酒菜。姜吾道于是便大方笑纳了。每有所成,他便叫人传“大罗金仙今夜请客吃酒”,叫她躲开她师父,前去观摩。
久而久之,这话便成了二人研习制香的暗号。当下,师叔来的正是时候,晚云思忖着,兴许他真能助她破解薛鸾的折桂,让裴渊缓解这头疾。
但在那之前,晚云只能先做尝试。
她坐在床榻前看裴渊。只见他双唇泛白,双眸紧闭。
心中一阵阵发痛。
想起前几日前,她和裴渊在关外喂马,说起日后兴许要起战事,裴渊让她别怕。那时她还想,尽管一路上危险重重,可裴渊总能化险为夷,有什么可怕?
而如今,他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自己却倒在了这病痛上。
方才楼月的埋怨,她听得懂,她也曾问裴渊,为何断掉那折桂香。
那时阿兄只若无其事地答道:“我和薛鸾之事早晚要解决,不差这一时。”
话虽如此,但晚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裴渊不会这样早早地与薛鸾撕破脸。
换言之,裴渊是为了她才倒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