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一走,晚云正写字的手顿住,心慢慢沉下去。
她挑了几副药方,预备试药。
虽然不想承认,但当下,确实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
在试药的间隙,她让楼月找到了些折桂香的残片。
据楼月所说,薛鸾自幼爱香,末帝曾召来庐崖山人为其教习。而这折桂香,就是出自庐崖山人之手,是薛鸾央他为裴渊做的。不过薛鸾显然不想授人以渔,所以裴渊手上的折桂香,向来是薛鸾每月千里迢迢从高昌来,而无方子。
“师兄向来不上心。”楼月懊悔道,“应该找着那什么庐崖山人,痛打一顿,看他交不交方子。”
晚云却淡淡地说:“庐崖山人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早在懿丰末年就过世了,你想找也找不着。传说他不爱收徒,不爱写书,许多方子早已失传,没想到竟然收了前朝公主为徒。”
楼月撇了撇嘴:“我听闻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末帝穷奢极侈,喜爱收藏世间珍奇。薛鸾仗着末帝宠爱,常常将末帝藏物受为己,那香方说不定也是这么来的。”
晚云摇摇头,此事不甚重要。
楼月困惑道:“你们仁济堂不是药堂,怎么还对香有研究?”
仁济堂素有研究香谱的方士。宫廷贵族,向来无不爱香,以为辟邪除秽。有人爱香成痴,没日没夜地熏,熏出了“香体病”。是以,仁济堂多了是个门目,专教人用香之道,也出售香方,治疗病症,包办一切。
“有,不多就是了。”晚云道,“只有在东都、京师、广陵和益州四家大分号才有售。我让你去打听的师叔姜吾道,明面上是太医署的医监,还是京师分号的主事,香方的研制,就是他在管。”
楼月听罢,咬咬牙道:“我想办法着人把他拎出来。”说罢出去了。
晚云独坐在灯火下,继续研究起来折桂的碎片。
师叔曾教过她拆香之法,即观之色型和品之气味,拆出方子的成分,再以制香工艺还原,与拆药方有异曲同工之妙,因而晚云上手很快。
但平日均在师叔的监督下联系,今日还是头一回出师。而所剩残片非常有限,她又紧张又兴奋。
拆香过程讲究精细,她一坐就是三个时辰。带天蒙蒙亮时,她伸了个懒腰,神色郁闷地打量纸上的字迹。
方子大约确认了九成,但有一味她尚不确定,在独龙子、绛尾和胡仙根之间难以抉择,而另一味,则全然不识,料想是海外的不知名香材。
可纵然是已知的几味香材,也并不常见,只能碰碰运气。她走出屋子,将所需的香材转交给楼月,让他派人跑一趟。
“我心想,若是药堂没有,何不去市里找胡商打探消息?毕竟薛鸾是在高昌制的此香,兴许西域就有此香材。”
楼月眼神亮了起来,“正是!我这就让卫士去找,管它有名没名的,只要是用来制香的材料都搜罗来。”
晚云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楼月快步离去,忽而顿住脚步,一拍脑袋,道:“瞧我们犯傻。我们可是在玉门关,往河西的商队都要途径此处或阳关。我就派人等在关门,途径的商队都搜罗一遍,兴许有结果。”
“对!”晚云也一喜,“不过,关外战乱数月,商队还有往来么?”
楼月哼笑一声:“你可小瞧那些商队了。他们都是拿命换钱的狠人,为了贩货,他们有什么不敢,若遇战事,绕着走便是,半点不妨碍他们赚钱。”
晚云心中燃起了希望。她将事情托付给楼月,又回裴渊的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