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走进去,只见里面灯烛明亮,案上,仍摆着她父母的牌位。
裴渊上前请香,对晚云道:“姑祖母让我来给你父母上支香。”
晚云有些诧异,不想谯国公主竟还有这番心意。
她笑笑,“嗯”了一声。
裴渊双手持香,端正地跪在蒲团上,心中正要默念,开头却犯难了。
他该如何称呼晚云的父母呢?泰山泰水,似乎为时过早;且如果称泰山泰水,便要自称小婿,那么他和晚云便是夫妇……他心头一颤,似乎太大胆了点,便还是称常家太公太孺。
晚云端看他闭着双眼,也不由地将目光看向牌位。
父亲母亲。她心中默默道,这就是我相中的郎君,姓裴名渊,字子靖,就是我这些年来一直跟你们说的阿兄,你们看着,可还觉得好?
案头的烛花“啪”一声爆开,仿佛回应。
裴渊在灵前拜了拜,插上香炉。
裴渊这才发现,这堂屋虽然破了点,可里头的排场用物半点不差。想来,这都是姑祖母亲自置办的。
想到谯国公主和晚云父母的渊源,裴渊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她是铆足了劲对晚云好,想要将对常公的亏欠弥补在她身上。
裴渊对晚云道,“若是在洛阳,你的及笄礼想必要更风光些。”
晚云不知他为什么说这个,摇摇头:“若在洛阳,阿兄势必就不在,那才是委屈。”
裴渊笑了笑,把她搂入怀里,低声问,“我这么重要?”
晚云认认真真地答:“自是重要,不然我跑这么远来找你是为什么。”
说着,她将手臂圈着他的腰,道:“我今天晨起祭祀,阿媪说今日许愿最灵验,于是我发了个愿。”
“什么愿?”
她抬起头看他,道:“阿兄可不许笑话我。”
“不笑话,吃喝无忧我也不笑话。”
她嗔了他一眼,清了清嗓音,道:“我许愿,希望阿兄再不必沾上战事。”
裴渊注视着她:“为何?”
“我不想阿兄再上战场,不想阿兄吃苦头,也不想阿兄受累。”晚云道,“我希望阿兄能像别人那样,安安稳稳,不再有性命之虞。”
她轻柔的话语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裴渊心里荡出阵阵涟漪。他有一瞬间觉得,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也罢。
思索片刻,他从袖里拿出一枚物什,塞入晚云的掌心。
晚云低头看去,却见是那枚刻着“子靖”二字的玉佩。
“你那日被劫往玉门关,留下了这枚玉佩。”裴渊道,“我一直琢磨着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送回你手里,如今正好。”
晚云轻柔地摩挲着子靖二字,露出个甜甜的笑:“我还以为弄丢了。日后必定收好,再不叫别人拿了去。”
裴渊看着他,原本想说,不是过是俗物,弄丢便弄丢了,她没丢就好。
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这便是他的晚云,无论何时何方,总是如此珍视他。
裴渊将她攥紧玉佩的手裹在手里,温声道:“我方才也与你父母发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