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爽噎了一下,辩道:“儿那时也是想着立功,为父亲增光。太子那时言之凿凿,说此计必通,父亲又以身作保,我便信了。更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那水利跟着大笔银饷,父亲也不想便宜了别人不是?”
说着,他愈加理直气壮:“可父亲好生偏心。明明是太子的计策出了差错,却说是我的水利修的不好,最后死的死,伤的伤,错全都怪到我头上来了,太子倒被摘得干干净净。”
封良冷哼一声,拿起杯子喝一口茶,缓缓道:“是我偏心么?你最后得的嘉奖是从何而来?太子可得了一星半点的嘉许?”
“可我等却撒了个弥天大谎,才会为今日之事埋下祸根。”封爽不满道,“父亲,若当日太子愿意承担后果,我等未必需要撒这个谎,今日之祸也降不到我等头上……”
封良突然将杯子往案上重重一放,“砰”一声脆响。
封爽再度噤声。
只听封良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保住太子就是保住封家。太子如今身陷泥潭,我等更不可离心。事情来就来了,来一件就解决一件,何至于像你这般畏畏缩缩?与其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不如多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才是。”
封爽低着头,沉默不语。只在内里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封良叹口气,烦躁地挥挥手:“你回家去歇着,此事交由我来料理。”
封爽要的就是这话,忙拱手称是,做礼退下。
值房外,侍从刘同已经等候多时。
看见封爽出来,面色不霁,刘同忙问:“郎君回府么?”
封爽什么也没说,只觉一口压着一口巨石,转身领着刘同离开官署。
二人前往平康坊,在南曲寻了一处伎乐坊。
这伎乐坊只接待贵客,普通人寻不着,也入不了这个门槛。至于要价,自然也是不菲,过上一夜就能吃掉一户寻常人家一年的进项。
封爽径自入内。他是坊中常客,不用开口,鸨母便满面春风地迎上来,引着他走到最上等的雅间里,自行奉上美酒佳肴。
他心里头不痛快,鸨母看的懂眼色,只留了几个懂事的乐伎弹琴,便做礼退下。
封爽整杯整杯地往肚子里灌,听着周边乐声袅袅,越听越寂寥,于是凉凉道:“我怕不是父亲亲生的吧?”
刘同正陪坐在旁边,定睛一看,封爽竟然红了眼,还对父亲封良出言不逊。
他吓一跳,于是赶紧将乐伎赶出去,劝道:“郎君,谨言慎行。这里是外头,关上门也不比在府里。郎君少喝两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多多警醒……”
话没说完,刘同的脸上突然被封爽唾了一口。
只见封爽大怒,一把推开刘同,指着他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连你也拘着我?”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刘同慌张跪在地上道,“郎君,小人都是为了郎君好!人多口杂,还请郎君多多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