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结了一团乌青,隐隐约约漏下些许天光。
安邑坊的宅子中,慕浔和几个抄书先生正将抄好的信件分发给信使,一批批快马奔出安邑坊,有的前往京师各处,有的前往京师城外。
晚云安然坐在案几前,写下最后一封信。
姜吾道未曾提过这封信,是她反复思量后写下的。
信封上写着“益州云和堂主事沈英亲启”。
她仔细打量,抚平上头的皱褶,亲手交给信使,问:“此去益州要几日?”
信使答道:“平时怎么说也要七八日,主事叮嘱了要快,小人尽量六日内替娘子送到。”
“有劳。”晚云颔首道,“这封信尤其重要,务必交到沈公手中。但沈公与仁济堂有怨,若问起,不必提仁济堂的名号,只说沈娘子危在旦夕,若沈公还惦记着自己的女儿,至少拆信一看。”
信使称是。
晚云目送他离去,慕浔上前道:“姑姑交代下的所有信件,都分发出去了。”
她看了看慕浔疲惫的小脸,拍拍他的肩头:“辛苦了,你昨夜帮了大忙。我看这些信使行事敏捷,想必都是些精兵强将。看来商队主事很买你的面子,给你的人马皆是上乘。”
慕浔毕竟年少,得了这夸奖有些脸红,忙道:“姑姑过誉,我不过借了父亲的交情和面子,实则没做什么。”
“有甚可谦虚。长辈留给你的东西,大大方方地用就是。”晚云道,“师兄刚接手东都总堂时,也常借着师父的大名四处招摇撞骗。后来自己闯出了名声,才不再依附于师父。但他有今日,与师父替他起的好台子脱不了干系。”
慕浔怔了怔,忙道:“师父的悟性甚高。听闻他比我稍大些时,已经是东都总堂事实上的主事了。我却没有那样的本事。”
晚云还想再说两句,可想到王阳如今还躺在床上,不由得心头一痛。她一直忙碌着,也不知他如何了。
“姑姑。”慕浔犹豫着问,“师父何时能回来?”
晚云看着他,勉强笑笑,道:“快了,你想师父了?”
慕浔点点头。
晚云思索片刻,道:“来,我吩咐你几件事,等你做完了,师父就回来了。”
袁盛才从伙房里给晚云和慕浔端出早膳,便听见有人敲门,是个仁济堂的弟子。
袁盛问他何事,他只简单地答道:“主事让小人来告知常娘子,他半个时辰后出发,让娘子务必不要乱跑,安心等他回来。”
袁盛将此话转告晚云,晚云只淡淡地说:“知道了,盛叔一道来用早膳,我有几句话要对盛叔说。”
袁盛看她是要说要紧事,赶紧坐下。
晚云给他也盛了一碗粥,道:“盛叔去看过阿承了?”
提到侄儿袁承,袁盛的神色不由地黯淡下来。袁承本快要成亲了,如今被人达成这副模样,婚期怕是要推迟。这一推,也不知亲家是否有顾虑,还放不放心将自家女儿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