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仍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沈楠君也是行医之人,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不好。
她落座在床边,掀开薄被看他身上的伤势。两行泪无声地顺着她的面庞淌下。
晚云给她递上帕子,安慰道:“姜师叔说师兄的性命无虞,只是要静养上一段日子。”
沈楠君拭了泪,没有说话,只替王阳轻轻盖上薄被。
“他便交给我吧。”良久,她说。
晚云心想,师叔那老狐狸,算得准准的。
这是姜吾道走前吩咐她的事。他说沈楠君也是郎中,让她照料王阳,最合适不过。同时,他告诉她,别的不必多说,只让沈楠君来看一眼王阳,她一定会自己提出来。
果不其然。
晚云没有拒绝,答应下来,并向沈楠君一一说明了王阳的伤势,将姜吾道留下的药方交给她。
沈楠君接过药方,看了看,方才脸上的伤感很快消失不见,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
晚云看着她,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王阳为她做的这许多,并非要强求什么,可晚云总是盼着他能如愿以偿。
“沈姊姊。”她唤道。
沈楠君看向她。
晚云犹豫片刻,问道:“你如今是怎么想的?师兄做了那多事情,沈姊姊心里头还是毫无触动么?”
沈楠君怔了怔,垂下双眸。她修长的睫羽在微光中一扇一扇,没有回答晚云的问题,只道:“我会陪着鸿初。”
晚云并不明白她说的陪着是什么意思。
沈楠君只将王阳额头的帕子取下来,在水盆里洗了洗,重新覆回去,徐徐说:“昨日鸿初说,他陪我走这一遭,让我陪他下半辈子,我应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无悲无喜。
至少是个肯定的答案,可不知为何,晚云心头没有半点雀跃。
沈楠君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且安心去做你的事,我会照顾好鸿初。”
晚云想再多说些,但看沈楠君的神色,已然没有多说的意思。
现在毕竟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她确实还有许多事要做。于是微微颔首,道:“门卫的值守是二殿下特地点来照看你们的。沈姊姊若想要什么,便找他。”
“知道了,去吧。”
晚云又交代了两句,起身离开。
天色还有阴沉,屋子里点了灯,映着王阳苍白的脸。
“楠君,楠君。”他的声音向来温和而有活力,仿佛怎么也不会累。如今忽而倒下,她怎会无所触动?只是她懂得他,他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更知道怎么做。
简而言之,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志同道合,相互扶持便是,不必多言。
沈楠君看着他,不由得想起昨日二人的对话。
她说:“阿元去了,我拼死一搏,本就抱着必死的心。若不成,去了也就去了。若成了,日后即便或者,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你跟我这样的人过活有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