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看向裴安,问:“长勤怎么说?”
“大理寺屈打成招,有目共睹。此事,太子亦可作证,诉状所言不可信。”
太子和裴瑾忽而出现在大理寺一事,封良听张兴都说过了。提起来,他的脸色倏而沉下,恼怒地“哼”了一声:“此事,臣还不及报知陛下。太子去大理寺,乃是被八殿下带去的,怎在二殿下这里成了太子作证?二殿下连太子也敢算计,此乃欺君!”
“左仆射这帽子扣得又重又偏颇,怕是恨不得父皇当下就要了我的脑袋。”裴安冷笑一声,“说话要有证据,所谓欺君,是太子说的,还是大理寺说的,亦或是左仆射信口开河?”
“二殿下敢做不敢当么?”
“可笑。”裴安嗤笑道,“敢做不敢当的莫非不是左仆射么?魏州水患千万冤魂尚未安息,左仆射夜里可还能安睡?”
“二殿下堪堪回朝,便迫不及待以皇城司之名拘捕朝廷命官,甚至不惜牵连太子,究竟是和居心?”
“左仆射总算说了句公道话,我堪堪回朝,跟谁也没有恩怨。所作所为,皆秉公处置,说出来的话亦非污蔑,而是实情。”
突然,“砰”一声。
茶杯落地,砸在二人跟前,四分五裂,茶水打湿了地毯,洇开一片。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有宫人想上前去收拾,被朱深一个眼神吓住,忙缩回去。
裴安和封良同时噤声,恭敬地垂眸候着。
良久,皇帝才道:“朕且将话挑明。谁故意将此事闹大,朕决不轻饶。”
封良似得了大赦,忙道:“陛下圣明。”
皇帝还要再说,一名禁军将官匆匆前来,道:“启禀陛下,方才左监门卫总管万开传来消息,说朱雀门外群情激昂。除了仁济堂人逾百人跪着,还有数百民众聚集,当下已有上千。”
“仁济堂?”皇帝看了裴安一眼,淡淡道,“朕记得,朱雀门总管是万开,他在做甚?”
“禀圣上,万总管本想将这些民人驱散。”武官犹豫片刻,道,“可九殿下忽而出现,说陛下早有诏令,登闻鼓乃百姓诉冤之处,任何人来,官府皆不得阻拦。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万总管无法,只好来请陛下示下,这门外到底逐还是不逐?”
皇帝闭了闭眼。
“长勤。”他忽而道,“你以为如何?”
裴安随即上前道:“禀父皇,儿以为,九弟所言,乃为父皇着想。处置民怨如止水,疏则通,堵则毁,若万总管出手阻拦,反而以为朝廷偏袒,更要激起怨愤。登闻鼓诉冤亦有章程,便按规矩办。这些人亦不过是想要朝廷给一个处置,只要秉公执法,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皇帝看他一眼,缓缓道:“如此,便让他们且就跪着吧。着大理寺遣人去安抚,就说正已经收到诉状,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是。“
听皇帝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封良暗自冷笑。裴渊和裴安这两个皇子,显然是拼着一股意气做事,对皇帝的脾性摸得不透。所谓伴君如伴虎,分寸的拿捏最重要。皇帝喜欢有干劲、有作为的人,但若是锋芒太露,便会适得其反,让皇帝忌惮。
如今裴安携裹着皇城司来对阵大理寺,皇帝却将此事的处置交给了大理寺,可见其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