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裴渊眉头蹙起,晚云握着他的手,宽慰道:“阿兄,昨日姜师叔说的对,此事后续如何,我等自不可全然预测。我等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一尽人事。仁济堂对病患如此,对自己亦然。圣上并非糊涂之人,师叔和师兄知晓,阿兄也知晓。”
裴渊却暗道,父皇糊涂时常有,而且糊涂得叫人发指。
可这话他不能对晚云说,只能道:“知晓什么。别听你师叔胡诌,纵然你们有愚公移山的决心,仁济堂的生意不做了?那偌大的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当然要做……”她说着,忽而顿住,凑上前在裴渊脸上嗅了嗅,又摸了摸。
“阿兄脸上怎么有玉芙膏的气味?”晚云问。
裴渊想起沈楠君给的伤药,原来那叫玉芙膏。
那药味道极淡,几乎闻不出来,没想到全然瞒不过晚云。
见她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又嗅了嗅,裴渊啼笑皆非:“你可长了个狗鼻子?”
晚云不理会他打岔,随即拿起烛台,在他脸上照了照。
当她看见上面隐约可见的泛红,皱起眉:“阿兄的脸是怎么受伤的?”
既然被她看破,裴渊也没打算瞒着,道:“我今日被父皇掌掴了。”
“什么!”晚云大惊,赶紧放下烛台,瞪起眼睛,道:“圣上为何如此?”
“还能为了何事。”裴渊意味深长地说,“我今日在朱雀门前见了你,就入宫去了。”
纵然方才有预感,晚云听着,心中也仍是一沉。
她到底还是连累了裴渊。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她紧张地问道,“圣上对阿兄说了什么?”
裴渊看她绷起一张小脸,不知为何,心塞了一整日,总算得到些安慰。
晚云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到了他这里,却总是一副担心他明天就会没命的样子。他不由得暗笑。
他原本不想让她担心,也没想着与她说这些。可就在方才,他忽而觉得他越是不说,才反倒叫她更担心。
“我没事,你不必忧心。”他安慰道,“父皇脾性暴烈,不喜别人忤逆。我触了逆鳞,他火气上头,来这一下子也是寻常事。不过他越是动手出气,事情便越是能过去,不然我当下也不能好端端站在你面前。”
晚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想问他究竟说了什么才触了皇帝逆鳞,却听裴渊道:“说起来,我挨的还算少的,其他兄弟没少挨过,你才挨得最多的是谁?”
晚云不感兴趣:“谁要和阿兄猜这个?阿兄快说……”
“你猜猜看。”裴渊打断道。
晚云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阿兄的几个兄弟我也不全都认识,就目前而言,最欠打的自然是五殿下。”
“非也。”裴渊道:“是太子。所以你要知道,父皇会对谁动手,就是对谁上心。他掌掴我,说明他看重我,这是好事,懂么?”说罢还摸摸她的头。
“什么歪理。”晚云撇了撇嘴,“阿兄就知道糊弄我。”
裴渊莞尔。
不过她知道有许多事情涉及朝事,是不能跟她说的。裴渊绕着弯子让她别去细究,多半也是此理。
她看着裴渊的脸,只觉那红印越看越明显,越发心疼,不由用手摸了摸:“还疼么?”
那手掌温暖而柔软,裴渊摇摇头:“我后来去了皇城司,沈娘子给了我些许药膏,擦了就好了。”
晚云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