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怔,长长叹息。
她何尝不懂太子的心魔,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此时并非处置旁事的时候。”她说,“先让要紧之事过去吧。而后,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太子冷笑一声,“母后明鉴,无论此事过不过得去,儿臣都决意与封家一刀两断,不屑同流合污。”
皇后看着他,悲从心起。
裴律才以自尽的方式让她颜面扫地,太子为何还不懂事?
“啪”地一声,一个耳光狠狠落在了太子的脸上。
太子捂着脸,望着皇后,惊怒而不可思议。
纵然皇帝对他严厉,可皇后对他向来温和,连大声说话也不曾,更不必说这等对待。
柳拂闻声,赶紧从外间进来,见得这情形,也是下了一跳。
“中宫……”
她正要上前,皇后却厉声道:“出去!”
柳拂知道她的脾性上来,忤逆不会有好下场,忙应下,退了出去。不过她不敢走远,只留在门外。
殿上,仍然之声皇后和太子二人。
皇后看着太子,已是没流满面。
“你可知为了你……我,还有整个封家……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她的声音低低,气得发抖,“一刀两断?同流合污?我在你心里头,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么?”
脸上火辣辣的,可相较于内心,皮肉之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句话从小到大,母后已经和我说过多次,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太子咬着牙,冷声道,“可母后一直说,我便该信么?母后这么做,为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皇后通红的双眸里,目光倏而沉下:“何意?”
“母后是个明白人,知道母凭子贵的道理。若我不是太子了,母后还是皇后么?”
又是“啪”地一声,一记耳光又落在另一边脸上,比方才更是响亮。
太子几乎被掼倒在地,嘴角登时肿了起来。但他已然麻木了,不觉得痛,也没有丝毫震惊,只默默地继续跪直了。
心底却因为这两记耳光而变得沉寂下来。有什么正一点点裂开,仿佛一座号称坚不可摧的城池,城墙已经崩出了豁口,
“母后,”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一声,“我似乎知道了,五弟为何去死。”
皇后面无表情,冷声道:“阿律的死早就交代在了遗书里,是他自弃了。”
“是么?”太子双眸深深:“母后莫非真的这样想么?”
“你知道你还因薛鸾之事责怪母后。可你更要知道,每个人都为了你付出了代价,包括阿律。”皇后道,“这是出生在天家的应有的觉悟。阿律实在太懦弱了,只知逃避,以至于发现自己扛不住,就去寻了短见。是我没有教他坚强和忍耐,这是我的责任。”
太子勾了勾唇角:“事到如今,母后还是这么想。难怪五弟至死也未能说出真心话,因为他知道,即便说了母后也会当做没看见。母后从来只一厢情愿地活着自己的世界里,从不愿意睁眼看看旁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我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我这一路走来,受了多少指摘,我都忍了。可唯有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