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鸾转头对左右道:“你去吧,若见到我姑祖母,便说我在园子里逛着,让她不必担心。”
仆妇低眉顺目地应一声,恭敬地退了去。
薛鸾悠然在食案边上坐下,徐徐道:“子靖与我决裂,你功不可没。这笔帐,我迟早与你算干净。”
晚云不以为然,道:“这自是随公主的便。不过公主务必拎清楚一件事,殿下与公主决裂,乃是公主自作自受,与我无关。”
薛鸾冷笑一声:“若非你挑拨离间,子靖又怎会认不清形势,与我作对?”
“认不清形势的是公主,首先叛变也是公主。”晚云道,“公主怎能冤枉阿兄呢?”
“我叛变?”薛鸾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再胡言乱语,我可要去找裴子靖理论了。”
晚云莞尔:“那公主务必据实已告。例如公主早知和戎人伙同之人便是宇文鄯,却又暗中与二殿下勾结,向阿兄隐瞒此事,害他丧失了先机,首尾不能相顾,损兵折将。”
她的目光冷下,直视薛鸾的双眸,道:“河西道七万兵马,三分之一折在这场战事中,倘若细算,损失更大。公主说,若阿兄知晓了公主的瞒报,他是否会放过公主?”
薛鸾陡然色变,难以置信地看向晚云。
但片刻之后,她眸光一转,也冷笑起来。
“据我所知,子靖并不知此事。”她说,“你要么是大慈大悲保我一回,要么是跟二殿下一伙。你以为裴子靖知道,会放过你呢?你居然还威胁我,不自量力的东西。”
这话的语气虽然轻柔,那张精致的脸却变得有几分狰狞。
晚云看着她,忽而生出几分同情。
“我与公主最大的区别,便是我没有害阿兄的心,也不会为了自己,将亲近的人出卖。公主要说便说去,我无碍,也无惧。”
薛鸾咬牙道:“我也从未想过害子靖。”
“可公主事实上就是害了阿兄,且害的不轻。公主当明白,阿兄为何与公主决裂。就算没有我,这一天也会到来。公主的心中只有自己,天下人,包括阿兄和公主身边最亲近的珠儿,在公主眼中都无一不是工具。与河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相比,公主能活到今日,还在长安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已经是上天不开眼,还望公主好自为之,切莫再行那不义之事。”
薛鸾何曾听过这等话,面色剧变。
“贱人!”她怒而起身,气急败坏地就要扬手朝她脸上扇去,忽而闻得一声呵斥传来:“住手!”
薛鸾顿在当下。
晚云本不将薛鸾这花拳绣腿放在眼里,正要接招,听得这声音,也一时错愕。
转头望去,只见裴渊正在廊庑的尽头快步过来,面色沉沉。
薛鸾望着他,神色不定,声音有些发虚:“子靖……”
裴渊不理会她,只走到晚云身前,将她看了看。
晚云讪讪:“阿兄。”
裴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再看向薛鸾,目光冷冷。
“此事,不会有下次。”他说,“若伤了她一根头发,公主可就不好交代了。”
说罢,他牵着晚云的手,便要离去。
薛鸾睁大了眼睛,急道:“你站住!”说罢,几步过去,拦在裴渊面前。
“你在跟谁说话?”她斥道,“你莫忘了这个地方这宫室乃至这天下原本是谁家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过一个平民,我打了便打了,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