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听不明白对面在说什么,方饮索性开了免提。
可惜这和音量大小没什么关系,几瓶威士忌下去,就算扯着他耳朵怒吼着“奇变偶不变”,他也回不了“符号看象限”。
“方饮,昨天你失踪了一天,不知道在哪儿鬼混,我也懒得说你。我朋友讲,他今晚在夜店门口看见你了,你倒是每天都纸醉金迷的,日子过得那么舒服?在和你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庆祝你考上A大吗?真不怕自己到时候挂科太多毕不了业,丢尽脸面。”
屏幕对面是个男生,听声音应该比方饮大不了几岁,可说话极为阴阳怪气:“我让保姆把灯全部给关掉了,看着烦,你自己回来的时候动静小一点,不要吵着我睡觉。”
方饮揉揉眼睛,没吱声,完全处于状况之外,屏幕对面的人以为他无视自己,变得更加严厉:“怎么,你是聋了哑了,还是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恶意重得要溢出屏幕,引得陆青折多次侧目,想去伸手挂断电话,在对方话音落下后,方饮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眼睫低着看向自己的膝盖,一派温柔鲜活之色。
他似乎感知到对方是谁,潜意识里进行反驳:“傻逼,电费是你交的吗,轮得到你说关就关?”
挂掉通话,方饮把手机随意地丢开,换了个更加舒服惬意的坐姿。
吹风吹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他的酒意消散了一点,摸着自己的口袋。边上车辆里有人在吸烟,橙黄的光仿佛散落人间的微弱星火。
方饮慢吞吞地拆了一根棒棒糖,放在嘴里,抬眼打量着吞云吐雾的人。
“嘿,你男朋友那么有钱?”那人注意到这辆车,调侃他。
被这么一说,他磨磨蹭蹭地望向开车的人,陆青折一言不发地提速把那辆车给甩开一段距离,问:“醒了?”
“唔。”方饮没彻底恢复意识,不过好歹能认出来陆青折,“那个,你衣服怎么湿了?”
陆青折道:“你说呢。”
早上的毕业典礼,方饮到的时候学生们都已经开始散场了,他没遇到陆青折,所以现在该算作是他们俩时隔大半年之后,第一次见面。
他发现陆青折好像长高了一些,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清瘦,轮廓变得清晰,正如朋友所说,这值得许多人为此倾尽芳心。
方饮的手摁着发疼的胃,在地上找回了手机,屏幕停留在已经被挂断的通话界面。
“你家人?”陆青折道。
方饮的情绪毫无起伏:“不是。”
他没把刚才的来电放在心上,否认完这一说法,再悄悄地瞄了一眼陆青折。
陆青折的衣服贴在身上,散发着股香槟味,如果方饮这时能再记起些什么,肯定会坐立难安,可他没有。看到这画面,他只感到口干舌燥,呼吸和心跳都在作乱。
他强自挪开视线,为此甚至拧了把自己的胳膊,心想,我还在醉,不该喝那么多的。
打开手机,今天赴酒局的朋友们建了个群,消息已经爆炸。
“小方啊,是时候和你说说本地习俗了,你把男孩子弄脏了,是要对人家负责到底的喔!!!”
“如果你不想负责,我愿意替你承担!!”
“隔壁酒店钟点房一个小时多少钱来着,你不要急着回家好伐,多委屈别人?对了,先给本群一人发一个喜事红包吧。”
方饮:?
看了半天没看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玩意,他随即麻木地关掉手机,并且疑惑一个个的在问我讨什么喜事红包?是不是世界疯了?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陆青折摁响了门铃表明来意,很快有管家出来出门。他彬彬有礼地向陆青折道谢,把方饮扶了进去。
方饮迷糊地走了几步,回过头去,见陆青折还立在原地,背对着他,在准备打车,便大声喊道:“谢谢!怎么没去菜市场?”
他脚步虚浮地蹦蹦跳跳,自问自答:“那留着拱白菜好了。”
这么说着,听上去满心欢喜,但陆青折没有回应,只是在离方饮不近不远的地方,转身看了他一眼。
·
回到家里,方饮泡了个澡,温热的水让他昏沉欲睡,可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被酒淋湿的陆青折。
似乎通过眼神,自己就能感知对方身上的温度,很热,让方饮浑身都开始烫起来,萌生出来的睡意和水流一起被卷进了下水道。
他趴在床上,思绪混乱地拼凑起零碎的记忆碎片,自己洒出香槟,还有自己撒酒疯,在想到某一点时,他忽然弹跳着坐起来。
我怎么还泼陆青折酒了?我怎么还抱住陆青折了?我怎么还在陆青折边上吐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个个都让方饮追悔莫及,然后他轻哼两声,躺回去拉着棉被把自己给全部蒙上。
最后,他忐忑地想,操,我他妈的怎么还起生理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