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饮不懂陆青折怎么这样子说话,觉得有哪里很奇怪,像是在闪闪发光的人身上,找了一处不那么亮的地方。
但他哪会不同意,这时候头昏脑涨的,别讲活到一百岁了,把他命拿去都行,陆青折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答应下来的时候,他算是知道自己的德行了,朝自己争执绝对没效果,和自己讲道理不一定讲得通,但冲自己撒娇保准管用。
“你喝醉了。”他道,拿玻璃杯敲了敲陆青折的胳膊。
陆青折否认:“没有。”
方饮将信将疑,和陆青折往山下走。陆青折走起来很稳,也不多话,和自己见过的喝醉酒的人一点也不像。
别人喝醉酒很闹腾,爱吹牛逼,或者吐个天昏地暗,再不然就是睡觉,身子沉得扛也扛不动。可陆青折没这样,把他拎去考场,他可能还会提笔做题。
“1+1等于多少?”方饮追在他旁边问。
陆青折顿住,过了很久,这位拿过金牌的保送生犹豫地回答他:“11。”
方饮笑了起来,挽着他说:“别逞强啊,你稍微靠着我一点。”
“不对,是2。”陆青折反应过来了。
方饮还在笑,双手抱住他的胳膊:“行了行了,陆老师要退休了。”
他走得蹦蹦跳跳,脚后跟忽然再度磨到伤口,他没能忍住,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陆青折本来很迟钝,这时候的反应却很快,他搀住方饮,弯腰去看方饮缩起来的那条腿。灯光昏暗,乍眼看去发现不了什么,他说:“你怎么了?”
“可能脚后跟磨破皮了。”方饮不以为意道,“没什么事,这种一回生二回熟,我能扛。”
军训那会一个小水泡就把他折腾得够呛,可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陆青折喝醉酒,懒得注意这些,连伤口都无关紧要了。
这样一来,陆青折抽开了被抱住的那只手,转而扶住方饮:“走得小心点,小心磨出血。”
方饮想说大概早就出血了,忍了忍,没讲出来,任由陆青折把自己带去了长椅上坐着。他打听:“你到底是糊涂了,还是没糊涂呀?”
陆青折是真的有点醉了,但酒量不至于喝了一瓶就神志不清,他见方饮那么执着,不自禁问道:“怎么了吗?”
方饮说:“想趁着不用顾忌那么多,再亲几下。”
“这和我喝没喝醉有什么关联吗?”陆青折虚心请教。
方饮毫无顾忌地牵起陆青折的手。在校外,他不怕路过的人为他们的关系感到惊讶。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偶尔有夜跑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其中有个人回头多瞧了几眼陆青折。方饮不肯让人多看,拿出自己摘掉不久的帽子,扣在了陆青折的脑袋上。
他道:“当然有,你清醒着的话,我要尽量含蓄一点,不能太那什么,否则我岂不是显得风急火燎的。”
“喔。”陆青折也不知道理解没理解,应声道,“风急火燎怎么了吗?”
“这要怎么说呢?无所保留的话,会显得傻乎乎的,在你眼里可能像笨蛋哈哈哈哈。”方饮道。
陆青折见他笑得开心,跟着他笑。方饮就凑过去亲他,先是急迫的,再试着不那么横冲直撞,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对方。
酒气浓重,不过没让人反感。方饮今晚倒了酒却没喝酒,现下在陆青折这里尝到了味道。他圈着陆青折的脖子,脚上的痛也感觉不到了,就觉得这个夜晚很好。
灯光没那么亮,车子没那么多,仿佛是老天关照他们,连打扰他们的都没有。
过了会,方饮舔了舔嘴唇,他趴在陆青折的肩头,感觉到陆青折低落的心情在好转,喃喃:“哥哥,我错了,下次不会和你闹脾气了。”
这样说完,局面转变成陆青折吻他。他想着,完了,自己男朋友被自己传染了,也变得傻乎乎的了。
回到了学校,宿管已经睡着了,方饮不好意思把人叫醒,和陆青折说自己室友没回来,又没法拿共用钥匙。
“我室友也没回来,去我的寝室好了。”陆青折道。
方饮顾着形象,死活不肯在陆青折面前一瘸一拐的,也不愿意让人背着,他再瘦也是个成年的男生,分量不轻。他微微踮着有伤的那只脚,尽量正常地随在陆青折身后:“还得去趟医务室,涂了药膏好得快。”
陆青折说:“我寝室里有。”
“咦,你居然有?”方饮惊讶。
陆青折领着他去了自己的寝室,两人寝的条件比三人寝好得多,空间宽敞。给方饮拿了新的短裤,还有自己的睡衣,方饮先去洗漱,他把药膏找了出来。
方饮洗完澡,身上带着陆青折常用的沐浴露味。陆青折让方饮抬起脚,斜着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涂着药膏。
方饮追着问他:“到底怎么会买这个?这个又不是碘伏,不算常用啊。”
他喝了酒,抵不住方饮这么问,也不想搪塞方饮,干脆道:“那次去了你家,你家保姆说你脚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