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今无辜地解释：“病人说过，看着我戴眼镜，就安心不少。我这还不是让自己瞧着靠谱点，给你点心理暗示？听苏未说，你在电话里差点要急哭了。”

他倒是这群人里最靠谱的，手上握着个手电筒。强光往雪地里一照，能更明显地区分出东西。

“跟陆青折讲了没有？”陈从今问。

方饮犹豫着：“还没，打算今晚要是没找到的话，再和他说。”

“也是，隔着大洋呢，有心无力啊。”陈从今叹气，“你家猫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小红？”

方饮纠正：“人家是数学作业本里小红的搭档，永远需要被帮忙的小明。”

大家分头寻找，喊着猫的名字。直到日暮将近，还是毫无线索。方饮也没了办法，心凉大半截，木着脸请他们吃了顿饭。

由于猫主人很丧，全程气氛如同举办葬礼。话痨的几个人一声不吭，最后互相递了个眼神，安慰了方饮几句。

方饮的心情并没因此好转，捏着手机要通知陆青折这不幸的消息。

“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道。

酝酿了一会没组织好措辞，他给自己定了个死线，决定八点钟的时候再给陆青折打电话。

这期间，他坚持不懈地继续找猫，直到脸都冻僵了，这才回到家。他开始翻箱倒柜清理角落，以防猫怕冷回来了。

前几天去过趟超市，客厅里堆了两大袋购物袋，还没整理过。方饮盘腿坐在地上，把它们一个个拿出来。

陆青折喜欢喝的酸奶，到时候拆开，陆青折喜欢吃的零食，到时候分享，陆青折喜欢用的……

妈的，大过年出了这种悲剧，谁还有心思打炮。

他把几样私密物品理出来扔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呆。看着柜上摆的自己和陆青折的合照，随即吸吸鼻子，对自己更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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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照是两人读研时拍的，陆青折远赴u大，而他留在a市。某次放假，他偷偷溜去了陆青折租的房楼底下，给了陆青折一个惊喜。

陆青折那时候清瘦了一些，方饮以为陆青折是水土不服，不适应国外的饮食习惯，围在他身边说了好久，让他不要挑食。

方饮抱着他，补充：“不然我会心疼你的。”

那年a市刮来一场十年难遇的大雪，那次航班干脆取消，方饮在异国他乡陪陆青折过了一个春节。

多留了几天，他才从陆青折的师兄那里得知，陆青折才不挑食，之所以会瘦，另有原因。

师兄道：“每天忙得团团转，课多压力大。你要是不来，这会还在写论文呢，没一天是空的。”

方饮诧异：“你们的课有那么多？”

“他选的多。”师兄说，“我比他高一届，看这架势，估计和他一起毕业了。”

方饮知道陆青折读书用功，努力时真能连轴转不带停的。他蹙起眉头：“他没和我说过这回事。”

师兄道：“怕你有负担吧。”

方饮确实有负担，之后他和陆青折讲了，让陆青折不要那么累。陆青折道：“但是我想早点回去……没关系的，我心里有数。”

方饮说：“你不用急着回来，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多担心。”

陆青折道：“可是我会想你。”

两人见了面以后，大多数情况是克制且含蓄的。那晚有些失控，直到后半夜，方饮昏昏欲睡地被抱出来，穿着和陆青折同款的睡衣，被陆青折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然后方饮举着手机凑过去，亲了陆青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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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饮懊恼地搓了一会僵冷的手指，此刻手机屏幕亮起，他一时间以为是陆青折，瞬间紧张地倒吸一口气。

然而是纪映，他翻了个白眼接了。

纪映嘻嘻哈哈道：“方啊，别黯然神伤了，过来透透气。”

“透什么气啊，我他妈的想吐血！”方饮说，“吐！血！”

他痛苦地想着，外面那么冷，猫该多艰难啊？

“刚散伙后，大家好不容易凑一块，我和他们又组了一个局。”纪映道，“正好彩票开奖，我之前买了一张彩票，你猜怎么着？”

方饮面无表情：“你中了五百万。”

纪映洋洋得意：“去掉两个零。”

方饮说：“牛逼，运气那么好，手上开过光吧？给我回来找找猫，我也给你五万。”

他垂着眼睛望向窗外，把窗户上凝结的水汽给抹掉了，猛地发现草坪上有一串细小且密的痕迹。

痕迹还未被雪花掩盖，正热乎的。方饮立即坐了起来，顾不上穿上外套，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冲到了楼下去。

小明，爸爸来了！你果然还是挂念着爸爸的！

然而等他飞奔到那里，雪地里唯有活蹦乱跳的猫爪印，一根猫毛都没有。

……唉，白眼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