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在绕着自己玻璃房里的那棵树来回的转圈,他动作有些急躁,来回走动间长长的尾巴难免会擦过有些粗糙的树干。
尾巴再一次不小心擦过树干时,77走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用力的一尾巴拍在了树干上。这颗仿造的树直接被他一尾巴拍的大幅度抖了抖,零零碎碎掉下一些塑料的叶子下来。
正埋头吃饭的33抽空往这边看了一眼,本来打算开口说话,想去77最近一点就炸的脾气,默默地闭了嘴。
神经一向大条的95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用头上的角顶着还没吃的硬了坚果在地上滚来滚去,源源不断的制造着噪音。
对这些一起在三区住了这么久的“邻居们”,77一向还是很能克制自己的脾气的。虽然现在恨不得一尾巴把面前的玻璃拍碎,然后把95连着那个到处“哐啷哐啷”的坚果壳一起拍上天。但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只有一截尾巴尖不爽地来回拍打着地面。
“喂!95!”旁边的实验体提醒他看看背后,“77在看着你。”
95回头看了一眼,伸出爪子把坚果扒拉过来,用力的抱紧,然后也安静了。
见77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他松了口气,和隔壁玻璃房的实验体小声吐槽:“77最近好凶的样子。”
话音刚落,就看见两双眼睛同时扫了过来,95看着一黑一白两条人蛇,默默地捂住嘴。
“77,你是要蜕皮了吗?”
77回过头,发现76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玻璃边上,担忧地望着这一边。77和76的蜕皮周期都在一年左右,76记得在一个月之前,77才蜕皮过一次。
77看见他,心里的焦躁感稍微缓和了一些,尾巴一甩,朝着76的方向滑过去。
他向76的方向靠近,却因为玻璃的原因,跟76被隔开一段距离,于是77看着面前的透明玻璃,也无端觉得碍眼起来。
77把头贴在玻璃上,有些长的头发从额角滑下来,挡住了他看着76的视线,77有些不耐的把头发拨到耳后,然后继续看着76,尾巴上的鳞片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张开又轻轻的合拢。
77低头看了一下光彩依旧的尾巴,回答着76的问题:“不是蜕皮。”
“我有些难受。”77直勾勾的看着他,“但是看着你就好一些了。”
闻言,76靠过来,和他贴得更近了一些:“这样会更好一些吗?”
“好了一点。”77眨了下眼睛,但是还不够,他伸出手,却摸到了碍事的玻璃,有些失落地开口,“我想碰到你。”
“我这几天睡得不好。”77对着76抱怨,“夜里总是很吵。”机器运转的声音,实验体们的窃窃私语……这些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都已经熟悉并且习惯了的声音在最近却突然一下子就明显了起来,在耳边不断的凸显着存在感,让他难以入睡。
“我还听见了那个幼生体的声音。”
“我听见它的‘妈妈’叫它‘宝贝’。”
“它还没有名字。”虽然知道76应该也听见了,但77还是忍不住对着他再说一遍,而76也在玻璃的另一面耐心的听着,在77停下来的时候还会用眼神示意他“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在听着”。
“你还记得我们的‘妈妈’吗?”77问他,他们是同一个营养舱里,交缠着尾巴出生的两个实验体,也拥有着同一个抚养者。
“记得。”
77的目光越过三区的大门,像是能穿透这扇门,到达更远的位置,77想着记忆里那张头发已经开始发白的面孔:“他以前也叫我们宝贝。”
“我和你。”77说,“在我们还没有得到名字的时候。”人为培育出的的实验体不可预测的方向太多了,研究员们也不能保证在离开营养液之后它们能不能适应外界的环境。而离开营养舱不能顺利活下来的实验体,是不会拥有编号的。
77小声地和76说着话,虽然知道尽管这样也不妨碍其他实验体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他漫无边际的随意开展着话题,76耐心地听着每一句话,认真的附和。
渐渐的,77的尾巴平静下来,软软的趴在地面上,77突然打了个哈欠,在玻璃上蹭了蹭:“我好像有些困了。”
“要回去睡觉吗?”76问。
77摇了摇头:“我想就在这里,离你更近一些。”
“我也在这里。”76说,“我上次身体检查的时候,听见他们在唱歌。”是一个研究员哼的故乡的摇篮曲,虽然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歌词,但他还记得大致的音调。
76躺在实验台上的时候,听见了这只温和安宁的调子,他想起了玻璃房里等着自己的77,他大概已经睡了,尾巴盘在树枝上,头藏在枝叶后,闭着眼睛枕在手臂上。让他有一瞬间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
76很轻易就记住了这支调子,想在某一天把它送给77。
他看向白色的人蛇,低声询问:“我唱给你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