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五月对秦州百姓而言可谓是非常的不平静,首先是李泰这个州府留守同光明寺僧众们联合造势,人尽皆知将要盛造佛礼,群众们对此也都期待不已。阑</span>
好不容易五月中旬凉州捷报传来,总算将人们的关注度拉回到正经的事情上来。
但是这个消息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广泛传播开,另一件更加劲爆的事情顿时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那就是光明寺这境内首屈一指的大寺名刹竟然遭到了强盗洗劫!
一时间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时光尽被这话题占据,哪怕没有时间,田间地头费力劳作的农人们也得念叨几句,究竟是何方暴徒竟然敢如此亵渎佛门重地?
普通百姓们或是激愤不已,但还止于吃瓜八卦,实际的生活倒也并不因此受到多大影响。但是一些稍具乡资势力的境中豪强和那些同样不乏信徒的寺庙们,因此而生出的感想可就复杂得多了。
光明寺乃是郡里沙门中的龙头企业,寺主昙静法师更是当郡都维那、全郡僧徒的龙头老大,而李泰则是州府留守当中官职最为显赫者,言其可以代表整个秦州官方都不为过。
所以那一股劫掠光明寺的强盗们,可以说是凭其一己之力得罪了沙门和官府两股最为强大的力量。因此那些土豪和僧侣们也都充满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但在好奇之余,他们也不免会各自暗生忐忑,担心这当事双方会不会因此而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他们各自都掌握着颇为可观的能量,一旦失控暴走,一定会给境内秩序带来非常严重的损害。阑</span>
因此许多人在得知此事后,便都对此保持着密切的关注,须臾不敢走神。
但这些人所谓的密切关注,终究还是落后于李泰的行动。当他们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李泰早已经在第一时间完成了对光明寺的接收和控制,并且已经开始对昙静法师积攒了十几年的这一副家当进行盘点。
昨夜场面太过混乱,寺中究竟损失多少不好判断,但那些强盗们来去匆匆,来不及大范围的祸祸整个寺庙,损失主要集中在近日为了筹备佛礼所准备的那些物料上,其他方面受损倒还比较轻。
这同时也给李泰接下来借题发挥,针对境内其他势力提供了一个理由,强盗们专抢礼佛物资,这摆明了就是在针对即将举行的那场佛礼,或是对光明寺心存嫉恨、不希望这寺庙完美举行一场盛大佛礼,或是对李泰有意见,不希望他通过这种方式找到爸爸。
总之你们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嫌疑,洗干净老实蹲着,等着我一一排查!谁敢跟我瞪眼,刚刚平定凉州叛乱、不日便要凯旋的西征大军饶不了你们,宇文仲和怎么死你们怎么死!
当然这都是后续的操作,眼下最重要还是接受消化光明寺这个大肉包子。
昙静法师也算是有悟性,能从李泰咄咄逼人的态度和存物被离奇掉包等诸迹象中想到李泰可能是在自导自演,但也不免为时已晚。更兼之前在李泰的支持纵容下过于放肆忘形,以至于树敌积怨诸多,只能任由李泰摆布。阑</span>
其他僧徒们却是感悟不到这一点,但其内部组织早被李泰带来的州军破坏殆尽,又没有了昙静法师这个首领下令指挥,也就只能袖手旁观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光明寺的资产被陆续整理出来,每一项数据都让李泰惊叹于这陇右大寺的豪富。单单各种田园产业,便坐拥四五千顷之多,且多是依傍渭水、灌溉方便的上等良田!
这个数字着实惊人,陇右自然不比关中那样耕地资源丰富,整个秦州在籍的屯田与均田等各类耕地累加起来也不过只有数万顷而已。光明寺区区一座寺庙所拥有的田园面积,居然便达到整个秦州耕地总量的将近十分之一!
这么多的土地,显然不是僧徒们逐分逐寸的耕垦出来的,其最大的来源就在于各种形式的捐施。
诸如自食恶果的天水阎氏之类,境中同样不乏自耕民户为了躲避沉重徭役而主动捐身寺庙。讲究一点的那是大户的如数奉还,百姓的三七分账。但随着昙静法师声望渐高并成为僧官之后,那就统统拿下,光明寺的资产自然就急剧膨胀。
有了土地还得要人口,光明寺在籍的僧祇户有三千两百多户,这一数据都超过了大部分秦州下属县治的在籍民户数。
至于供养户则就达到了惊人的一万一千多户,当然这是昙静法师借其职务之便,将一些境中小寺的义邑供养人都划归到光明寺身上来,统一收缴供奉资货后再按照比例进行分配。阑</span>
老和尚通过这一方法,将境中许多寺庙的命门都拿捏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