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倏这一手实在突然, 别说侯施云几人,诸长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主要没想到君倏这么无聊, 不知什么时候录的开发商的叫声。
电喇叭、远光灯和激光笔这些本身都没有法力, 更无杀气,在启动开关前,路人全无察觉。
直到凶残的猫叫声骤然响起。
这猫叫极为响亮, 远远超出正常猫能发出的叫声,似乎还夹着隐隐的虎啸, 一下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眼看灵雀狂飞,驾辇翻倒,有数只雀鸟还慌不择路地往侯施云和余思恭的脸上撞去。
两人反应倒快,手臂在面前一划, 无形气息便将灵雀挡开。
但雀群扑腾间掉落了的羽毛却还在飘扬, 原本矜贵气派的出场瞬间狼狈不堪。
侯施云脸上一绿,指诀一点, 一道寒光蓦地绽出, 一口长剑铮鸣着斩向那几个喇叭。
剑势极快,剑气更是凌厉无比。
周遭的群众感到那迫人的锐意,轰然出声, 纷纷后退。
就是这时,几个喇叭凭空消失。
人群不明所以,侯施云却察觉喇叭的去向,一双锐目射向斜对面的酒楼方向。
果然那几个喇叭在该处再次现出行迹, 出现在一个白衣男子手中。
那白衣男子眉目如画,仿若谪仙。
看清对方面貌的一刹, 侯施云眼睛微微一眯, 长剑杀意大盛, 调转剑尖如长虹般冲着对方直贯而去。
一旁的余思恭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意吓了一跳,下意识拦了一下:“师兄,不可……”
侯施云身兼双上品灵根,炼器固然出色,剑术同样精湛,这一剑如此凌厉,对方只怕非死即伤。
电光火石间,对面蓦地幻出熠熠冷光,日光下仿佛有一道寒冰反射出霓虹,使人双目为之一眩,又似有白雪消融,四周温度骤然一降。
还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一道极为冷冽的剑气便呼啸而去,与侯施云的长剑撞在一起。
天地间一声浑厚的金属嗡鸣,震得围观人群赶紧捂住耳朵,再次后退,两个酒楼间空出一大片地。
下一秒,“铿铿”轻响,侯施云的长剑便断作数截,掉落在地。
而那冷冽的剑气继续向前,侯施云脚下急急一旋,堪堪避开那剑气,然而棋差一着,耳边一冷,一缕黑丝伴着数滴红色鲜血滴落在地。
余思恭一惊:“师兄,你的耳朵!”
侯施云的耳朵上赫然被划了一道口子,这点伤在修真界不算什么,但永昼天的弟子在长平境打不过旁人,反让人所伤,却是极为罕见的事。
四周哗然。
侯施云目眦欲裂,直射着君倏,满脸难以置信:“你——”
“你们是什么人?”余掌柜大惊失色,指着对面几人直跳脚,“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了永昼天的侯少君——”
君倏慢条斯理地回收喇叭,看都懒得看对面一眼,只发出一声轻嗤:“啊,好菜。”
沈遮:“噗。”
君兄还是那么拽!
侯施云:!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菜”这个说法,但看对方的语气极为嘲讽,一听知道不是好词。
眼看场面一触即发,诸长泱提了一口气,赶紧打圆场:“误会误会,大家冷静一点。”
“什么误会!”余掌柜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骂,“你们故意使妖术惊扰了侯少君的宝驾,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哇,你这就属于污蔑了。”诸长泱立刻反驳,义正辞严道,“我们只是想卖几样东西,见这里人多,想给大家展示一下而已……”
边说边另外掏出一个喇叭打开,喇叭播出清晰响亮的吆喝声,“蚂
蚁药、蟑螂药、老鼠药——”
余掌柜:“……?”
“诸位,这是本人研发的录音喇叭,功用就如大家所见,现在修真界很多门派也在使用……”诸长泱当真就地向围观人群介绍起喇叭,“平常做生意总有吆喝的时候,有了这个,轻松、简便、还响亮,竞争对手听到都要自卑,价格也不贵,大家还在犹豫什么,数量有限,欲购从速了哈——”
话音刚落,当真有人心动,举手喊道:“我要我要!”
“我也要一个!”
这条街上豪富的商户可不少,一听这喇叭的音效,再听诸长泱天花乱坠的介绍,当场被冲昏了头脑。
诸长泱还得反过来控制场面,“别急别急,以后还有,到时在永宁街的百工行上货,大家可前去选购。”
余掌柜见风向瞬间被带偏,气得手都在抖:“你你、你,强词夺理!”
“你这话就不讲理了。”诸长泱一脸无辜,“我们这东西就是普普通通的产品,不信可以找大法师来检查,刚刚就是不小心按错录音了,误播了猫叫而已。我们也没想到会有飞辇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城里不能飞行吗?”
这话一出,余掌柜当场哑然,四周群众的脸上也露出微妙之色。
长平境作为大城市,城中人口众多,鱼龙混杂,禁飞条例一直很严格。
唯独对永昼天是个例外,永昼天作为整个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大宗派,威慑长平全境。
除却宗主外,永昼天中另有几名长老的座驾不受此约束,侯长老正是其中一位。
侯施云所乘的其实是侯长老的宝辇,多少有些滥用特权之嫌,只是平时大家不敢明说罢了。
没想到诸长泱仗着外地人的“无知”,就这么直愣愣地指了出来。
如此一来,问题就回到了侯施云的身上。
再想到余掌柜刚才为了给侯施云的座驾腾出地方,还不客气地驱赶路人,越发显得他们仗势欺人在先。
而君倏用的那喇叭乍听吓人,其实无伤大雅,况且听起来就是误操作了,并非有意。
反而侯施云不过受了一点惊扰,便突下狠手,招招致命。
若非君倏技高一筹,此时恐怕已经血溅当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侯施云这边的问题更大。
余掌柜眼看风向不对,越发气恼,偏又无话可说,一时只能干瞪眼。
倒是余思恭率先反应过来,朝着诸长泱作了个揖,客气道:“既是误会一场,我看大家不如各退一步,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是和气生财为好。”
姿态彬彬有礼,诸长泱也见好就收:“行。”
侯施云脸上青白交加,奈何打没打过,论理又亏,实在不好发作。
眼看余思恭搭了台阶,再不合意,也只能顺势下坡,便一甩袖子:“今日便算了。”
余掌柜抹了一把冷汗,赶紧说道:“侯少君里面请,我已经命人给您准备了最好的厢房甘酿。”
侯施云便要进门,余光忽地扫到诸长泱身后还有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不由一愣,几乎以为眼花了。
当即往斜对面走了一段,近前去将那人仔细辨认,讶然道:“解理,当真是你。”
解理拜入永昼天时还是总角之年,模样稚嫩,如今已经束发,抽条成了一个清秀少年。
数年未见,侯施云差点没认出来。
灵根被挖,被师门逐出一直是解理心里的隐痛。方才解理一直站得比较靠后,就是不想与侯施云正面相见,没想到还是被他认了出来,只能讪讪一笑,拱手道:“师……侯兄,好久不见。”
余思恭跟了过来,闻言诧异:“他就是解理?”
他与解理并非同期入门,
并未见过,但从其余师兄弟口中听说过此人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