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觉国师第二天果然进了宫,在慧义殿为太后及诸位太妃讲经,萧偃也专门请了假过来陪着孙太后。
这日普觉讲的是《涅槃经》,经幡层层叠叠,法磬清远,堂上烛辉火凤,香袅青龙,普觉身披深红色宝光袈裟,长睫半垂,眉高眼深,鼻梁高挺,面如朗月,音似钟磬,经书娓娓道来,似有万卷经书在胸。
萧偃按着魂匣在心中默与巫妖说话:“听国师讲经对你有用吗?”
巫妖道:“无用,不过听着也算学习一门知识。”
萧偃:“……”
巫妖低声问道:“你知道那边坐着窃窃私语的几位太妃在说什么吗?”
萧偃有些愕然,不着痕迹扫了眼那边坐在蒲团上的太妃们,她们其实也都还算年轻,只是都穿着素淡老气的深色衣袍,确实都手持团扇,时不时遮掩着粉面,和身旁人偶尔说几句话,目光倒都是十分恬静文雅。
先帝无子,太妃们也无法出宫,都留在偏僻的西宫里住着,除了这种太后听经会召她们来,其他时候在后宫中实在是安静得几乎不存在,只听说偶尔聚在一起打打马吊之类的。
巫妖道:“她们在议论国师佛相庄严,傲岸不群,是否在巫山亲身度化太后。”
萧偃面上表情几乎破裂,低头连忙拿了茶杯到嘴边掩饰笑意,心里却默默和巫妖一本正经地讨论:“我看国师眸清气正,此事应只是谣言。”
巫妖心里却又对萧偃有了一点认可,他明明与孙太后立场不同,却又不会传播无凭据的谣言,也不会在人后以诋毁人为乐。他见过许多人,只是为了一时口舌之快,随意传递毫无根据的谣言,只凭个人喜乐,却不知正在行恶。
孙太后今日传了孙雪霄进来陪伴听经,听得颇为专心,也时不时偶尔给孙雪霄说几句佛法体悟。
待普觉讲完后,孙太后和萧偃都分别有丰厚的赏赐。普觉国师带了徒弟来叩谢恩赏,孙太后笑道:“之前听国师讲《华严经》,因果极妙,法理深奥,今日这《涅槃经》国师却讲得浅显通俗,生动有趣。”
普觉笑道:“太后娘娘与我佛有缘,又精通书史,贫僧此前给娘娘讲《华严经》,娘娘皆能明悟。前些日子贫僧到壶口讲经,才发现民间如娘娘一般擅禅精佛理的极少,大多连字都不识,只得改了这讲法,通俗易懂,才能广传佛道,摄受众生进入佛法之无边大海。”
孙太后一听心里得意,笑道:“哀家母亲当年怀胎之时,便梦到有菩萨摩顶,天女散花;当初先帝也夸我有菩萨之仪态,前些日子哀家睡梦之时,仿佛也听到佛音阵阵,莲香萦鼻,想来,哀家是有些佛缘在的。”
普觉国师道:“娘娘信向大乘,遨游众善,善哉善哉。”
孙太后又笑着问普觉国师:“眼看着也要游佛日了,国师主持,到时候哀家和陛下,也去给佛像撒花礼敬,今日哀家和陛下捐两万贯,修佛金身。”
普觉国师连忙拜谢:“陛下深恩,娘娘仁慈。”
孙太后笑道:“国师可不知,前儿陛下还专门命人给哀家重抄了一套哀家常常诵的经书,说是之前的字小,读着吃力,恐哀家伤眼。”
普觉国师笑着赞道:“陛下至德纯孝,奉事太后,此乃百姓之福。”
萧偃道:“母后鞠养教诲之恩,岂是这几本经书能报的?儿子恨不得身入佛门,日日为母后读经求赐福。”
孙太后笑道:“岂有此理?陛下可是身负天命,庇佑万民的,岂能轻言皈依之事?倒是哀家,自幼荣贵,唯知安乐,未尝忧惧,先帝去后,时有出世修行之念,以期修得来世……”
萧偃连忙劝阻:“母后万万不可,儿还需母后教诲。说起这事,朕倒是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