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啼笑皆非,孟庭静脸色也跟着黑了,宋玉章自懂英文后常受到这种直白热烈的赞美,于是不以为意,摇了摇头,对孟庭静和小凤仙道:“走吧。”
三人继续前行,那记者却是举起了相机,孟庭静眉头微皱着目光冷厉地扫了过去,“干什么?”
“我想为这位英俊美丽的男士拍摄一张照片。”
“他拒绝。”
“先生,他没有拒绝。”
“我拒绝,”宋玉章边走边摆了下手,“别拍我。”
那记者很遗憾地收起了相机,孟庭静也收回了想要痛打法国佬的念头。
只是几人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那些正急匆匆地赶着去抢拍摄位置的摄影师们同那位记者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一眼扫过去,腿仍然在下意识地往前跑,跑了两步后,脑中延迟般地“叮——”地一声响,又不约而同地再回头。
并不怎么宽阔的街道隐隐有些往人行石子道上挤的趋势。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模特吗?”
差不多的开场白,差不多的举相机动作,还有差不多快耐心告罄的孟庭静,国人还算含蓄,鬼佬看到漂亮人,根本不要脸!
渐渐的,他们周围像拖了长尾巴一般,摄影师们乌泱泱地跑来,用各种语言恳求这位忽然出现在巴黎街头的东方美男子留下一张照片。
美男子微笑着,笑容太美了,难以形容,那其中的男性魅力浓郁得可以使路过的任何男女都倾倒,然而嘴唇微微一动,说出来的
始终是温和的拒绝。
宋玉章从小漂亮到大,一直都是美而自知,已经没有了任何为之骄傲的情绪,只是紧拉着小凤仙,同孟庭静在众人的簇拥下面色平淡地迈上了台阶。
时装秀场地门口的安保们今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而在发现摄影师们围成圈,一大片地向场地移动时也还是感到了惊慌。
面对着一群人的包围,孟庭静彻底没了耐性,正准备给这些人“露两手”时,宋玉章向众人摆了摆手,很客气道:“请让一下,谢谢。”
几个简短的词汇后,围拢的人群竟真让开了条道。
宋玉章拍了拍孟庭静的后腰,微笑道:“没什么大事。”
孟庭静脸色仍是紧绷。
三人很顺利地进入了会场。
里头人就很少了,而且灯还没开,光线很暗,宋玉章拉了拉领口,道:“走过来还挺热的,我去洗把脸,哪里是洗手间?”
小凤仙忙说他带他过去。
孟庭静跟着过去,在洗手间门外等,双手插在口袋中,他靠在墙上,忽而轻叹了口气。
里头水声哗哗,进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三个人。
陈翰民没想到自己还会在时装秀碰上宋玉章,这回他终于没有像在飞机上那么激动了,至少是能同宋玉章囫囵地说上几句话了。
“我正好也想做时装,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上我这儿来——”陈翰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孟庭静。
孟庭静倒是只将目光从陈翰民身上一掠而过,宋玉章对孟庭静道:“这可真是巧了,翰民也在巴黎做时装事业。”
“是吗?”孟庭静不咸不淡道。
“都是老朋友,还都是同胞,”宋玉章拍了下小凤仙的肩膀,“凤仙,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
小凤仙用力一点头,显然是也很心动。
陈家一行来到法国之后重操旧业,依旧是做纺织服装,陈翰民痛定思痛之后也不再浑噩度日,努力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如今他正想进军时装,故而前来考察。
他在巴黎这儿有了些根基,预定的位子很好,而且在暗处,很隐蔽,陈翰民试探着邀请几人与他同坐,宋玉章欣然答应。
开场前,陈翰民坐在小凤仙旁边,隔着小凤仙偷看宋玉章。
他偷看了两回,一下被宋玉章的眼神叼住,宋玉章冲他一笑,给了他个眼神示意。
陈翰民心头乱跳,宋玉章已扭过脸对孟庭静不知说了什么便站起了身,陈翰民手忙脚乱的,一声不吭地也悄悄站了起来。
灯光太暗了,陈翰民顺着走廊往前紧走几步,不知绊到了什么,险些要摔一跤,身侧有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心。”
陈翰民浑身一酥,回身猛地往黑暗中抱了过去。
“宋先生……”
陈翰民激动得发抖。
宋玉章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久不见。”
陈翰民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宋玉章的胸膛很宽阔很结实,身上的味道干净又好闻,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翰民,”宋玉章的手放在他的肩上,语气很温和道,“凤仙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可要请你多多照顾。”
“我一定会的……”
“他……”
“他跟你,他是你的,你跟他是不是……”
陈翰民颠三倒四的,舌头捋不直,说不清意思。
宋玉章听懂了,道:“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陈翰民大大地松了口气,面上扬起了笑容,他抬起脸,在昏暗中看到了宋玉章的面容轮廓,“宋先生,我一直很想你……”他微踮起脚,嘴唇向上凑,然而却是没有得逞——宋玉章掐住了他的下巴。
陈翰民看到宋玉章的嘴唇上水色若隐若现,微微地上翘着,“翰民,我叫你出来,不单是为了凤仙。”
“以后凤仙若是在你那儿做事,想必我们也会常有机会见面。”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得提前嘱咐你一声……”宋玉章柔声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陈翰民有点傻住了。
马上,他便福至心灵般道:“孟庭静!”
宋玉章笑了笑,“是的。”
陈翰民抱着他的手臂都不由松了,想起飞机上孟庭静那个淡淡的眼神,陈翰民打了个冷战,担忧同情地看向了宋玉章,“你怕他?”
“他那样的脾性的确是厉害……”陈翰民不无不解道,“宋先生,你怎么招惹上了他呢?”
陈翰民替宋玉章着急,“你——你这样你可能甩都甩不掉——”
宋玉章放开了掐他下巴的手,将他缠在自己腰上的两条手臂拉开,微笑道:“所以我也只能甩掉别人了。”
陈翰民色胆悄然又压了上来,他小声道:“我们可以偷偷的,不叫他察觉……”
宋玉章轻捏了下他的肩膀,“小骚货,骚得连命都不要了,庭静,你说怎么办吧。”
他话音刚落,陈翰民便如触电的老鼠一般跳着跑了出去。
宋玉章靠在墙上,笑得摇头,他转过身往回走,走到转弯处,手臂被抓住了,宋玉章仍是笑着,似乎毫不意外孟庭静真的就在附近偷听,被孟庭静圈在墙壁与胸膛之间,伸手掐了孟庭静的脸,“醋坛子,这下放心了?”
孟庭静一言不发地将手臂收紧了,在他耳边道:“你怕我?”
宋玉章另一手垂了下去,狠抓了一下,孟庭静闷哼一声,便听宋玉章道:“谁配我怕?”
“甩不掉我,只好甩了别人?”
宋玉章笑道:“对。”
孟庭静斜睨过去,便见宋玉章眸光闪烁,异常璀璨鲜亮。
想要抓紧一块稀世的珍宝,就得付出极大的心力与代价,兴许一辈子都得提心吊胆怕人抢走,有些人会疲惫,有些人会想算了而中途放手。
但孟庭静不会。
这一点,孟庭静知道。
宋玉章也知道。
孟庭静低头轻吻了下宋玉章的嘴唇,“知道就好。”
宋玉章笑着回吻了他一下,“别跟翰民生气,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
孟庭静不屑道:“脓包。”
“诶,你俩是同学,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欺负过他?”
“没有。”
“那他怎么那么怕你?”
孟庭静松了手,拉了宋玉章往回走,傲然道:“怕我是应当的。”
光影流转之间,宋玉章看到孟庭静面上那略显高傲的笑容,心中窃笑,想他真的是不怕孟庭静,从第一眼见到就不怕,冥冥之中仿佛有所感召,尽管他睁开眼睛,发觉面前的人看起来目中无人高傲冷淡,但他就是知道这个人会爱他,一直爱他,永不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