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洁瞪起眼睛骂回去:“她个穷教书的妹妹,她算你哪门子的小姐?来了就来了,等着就等着!我不过是手里闲着粮食,只当养条狗。你们还想把她供起来不成?!”
分明是您自己看着她百般顺眼,非逼着我们恭恭敬敬当她是族里小姐的!
小丫头满心委屈不敢说,退了一步低了头。
沈洁深吸一口气,蹬蹬蹬回了房,还没进门就嚷:
“阿娥!你说的再对没有了!那个沈濯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先前还觉得要算计她,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来,哼!我应该弄死她!”
一个长相柔美的少女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一身有些旧的银红绣折枝花鸟的软罗棉裙,盈盈矮身下去给她见礼:“洁小姐回来了?”
沈洁胡乱一摆手:“早说了别客气,喊我洁妹妹。”一头说一头便自顾自进了里屋换家常衣服。
少女名叫章娥。
章娥含笑站在外间门口,并不进去,笑着转去她头一个话题:“京城里天子脚下,权贵多,是非多。所以那边的人都心机阴险,哪里就都像洁小姐这样直率坦承的了呢?”
沈洁没好气地在里头嚷道:“可她也太坏了!大伯母都安排好了让我和她一起玩,她却拿着我的名字找茬儿!我还从没见过这样手段低劣的寻衅呢!不仗着她侍郎小姐的身份,我当场就抓花她的脸!”
章娥笑眯眯地拿了手帕掩了口:“您又说笑话。那里就屈尊到您亲自动手了呢?何况您不是说她们家已经跟三皇子跟前露了面了?您就不怕她到皇子殿下跟前胡说八道?”
说到”三皇子“三个字时,章娥八风不动的笑容里,终于闪过一丝异色。
沈洁已经换好了装束,拆了一头的金银首饰,梳了简便的双螺髻,只簪了两朵莲子米大的南珠珠花、戴了珍珠耳坠,又挂了珍珠项链,穿了家常的洒金大红广袖绸袄、大红六幅棉裙,自己掀了帘子,大步走了出来。
口中恨道:“我才不怕她!今晚以后,她就得怕我了!”
小小的年纪,脸上眸中,却闪着与年龄不相衬的阴狠毒辣。
章娥眨眨眼,把眼中的轻蔑掩去,轻声笑道:“洁小姐,须防隔墙有耳。”
沈洁又是不耐烦地一摆手:“你老是这样小心翼翼的。阿娥,我告诉你,在我家里,管保一个人都不敢生了外心出来!我祖父是什么性子,又是什么手段,这吴兴上上下下的,没一个人不知道的。我借他们个天做胆,他们也不敢叛了我家!”
章娥手指轻颤,回头却笑着对吓得脸色发白的丫头们道:“小姐才从外头回来,你们去弄些热汤热水的来暖暖吧。”
战战兢兢的丫头们露出感激之色,慌忙都躲了出去。
章娥见人都走了,这才含笑问她:“你们那族亲都做了什么,怎么把你气成这样?”
沈洁发着狠,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又气得哭:“我名字招她惹她了?”
章娥一直在慢慢地绕着手帕,沉思一刻,轻声问道:“洁小姐是怎么吩咐下去的?”
沈洁胡乱擦了泪,狞笑一声:“前头咱们商量,只说是拿捏。如今我看她这个嚣张样子,不给她个厉害,怕她是不长记性!我让人,把偷来的东西,直接扔去……”
章娥脸色剧变!
丫头的脚步声响起:“小姐,炖了燕窝给您暖身。”
章娥忙收了面上震惊,使眼色止住了她,笑吟吟的:“你先吃东西。”
沈洁哦了一声,看着丫头们进来,伸手接了燕窝盅,用勺子舀着慢慢吃,这才想起来,问她:“你这会儿来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儿怕是早回来不得么?”
章娥眉心轻颤,顿一顿,眼中精光一利,含笑道:“我是来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