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跨院里闹得不可开交。
冯氏急急赶来,打的打,骂的骂,又低声劝沈溪:“才搬过来,那边一头热炭似的欢喜;你这一闹,该恼你了。”
沈溪反问她:“我就算不闹这一场,有了咱们俩在桐香苑说出了不想走的话,她难道还能喜欢我不成?”
冯氏叹口气,终究还是依了女儿,将事情搁在了老鲍氏跟前:“……才过来,溪姐儿就不被当主子小姐了,这口气,别说她,便是我也忍不得的。还请老夫人处断。”
老鲍氏却从那个“赔”字里听出了别的话音儿,冷哼了一声,道:“这哪儿是要卖那几个媳妇?这是为着几件子东西,问到我脸上来了。”
理直气壮地告诉沈恭和沈信诲:“溪姐儿一个小小的姑娘,屋里哪就用得着那么多好东西了?难不成让我屋子跟马圈似的素着,她反倒金尊玉贵了?是,她屋里的东西,是我让人搬了我房里去了,怎么着吧?”
冯氏看向沈信诲。
沈信诲也觉得有些没脸,只得干咳一声,看向沈恭:“父亲,您看……”
沈恭皱了皱眉,力挺老鲍氏:“这一家子过日子,有好东西当然先紧着长辈。这是孝道,自然之理。何况,你娘从溪姐儿那里拿的,也都是公中的东西罢?”
冯氏索性把最后一层脸皮撕下来得了:“还真不是。联珠瓶是当年溪姐儿舅舅给她的,屏风是濯姐儿送的,箜篌是我的陪嫁。”
这下子,连沈恭也觉得有些不妥了,但还是拧了拧眉,道:“不过是些玩意儿,什么好东西?也值得这样一闹?你回去跟她说,过两日家里就要摆宴席请客,她祖母屋里不能太不像样,且算是借她的。过后儿我给她买好的添上就是了。”
冯氏眼中闪过轻蔑,笑了笑,道:“没这个道理还让祖父祖母还东西的。溪姐儿并不是不懂事,这不是说了么?请老夫人发卖了那几个冒犯她的下人,给她出气就好。”
老鲍氏还待横眉立目地要吵,沈恭连忙就坡下驴:“这就对了!来,照着小姐的意思,把那几个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东西都拿了,打一顿,卖了!”
冯氏行礼告辞而去。
老鲍氏红了眼圈儿,捶着自己的腿,哭道:“这已经都搬出来了,都是正房夫人了,凭什么还要让她们娘儿们给我气受?凭什么?!”
沈恭有些头疼。
沈信诲心里自然知道亲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多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娘,没哪家子的婆婆去搜刮儿媳妇、孙女的陪嫁私房的!您这名声传出去,我可怎么做人做官呢?”
沈恭喝道:“胡说!她是你娘!这个家都是她的!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费尽心思让你们分出来,自然是要让她过好日子的!你再敢说你娘一句不是?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沈信诲越听越不对劲儿,满面不解地问父亲:“爹,我们在侍郎府的时候,您满口里都是我的前程,我儿女的日子。怎么我照着您和我娘的话,安安静静地分出来了,您却又不拿我的前程和孩子们当回事了?您让我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恭被他质问得有些尴尬,看了老鲍氏一眼,咳了一声。
老鲍氏这时已经擦干了泪,浓浓描画的吊梢眉高高挑起,哼道:“为了给我扶正,为了让你不再是庶子,为了以后咱们娘儿两个出门能挺直腰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