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郑重其事地加一句,说章先生进京携了妹子,是什么意思?”沈濯特意指派了茉莉去安排简老头儿的起居,然后闯进隗粲予的洗墨斋,劈头直问。
隗粲予已经倒在躺椅上看书,懒得搭理沈濯,哼哼一声:“他临走曾经给我留话,说会嫁妹之后独身上京,相约再见,把臂同游云云。如今忽然有了变故,我告诉你一声儿,你留个神。”
沈濯坐到他对面,一把夺过他手中书册,探究地看着他:“先生似是对章先生这个妹妹十分不满?敢是有旧仇?”
隗粲予满脸不自在,又把书抢了回去遮住脸,咕哝道:“小章那妹子又馋又懒又虚荣,我就是看不上眼……”
然而这等妇人间语,委实不该从隗粲予这样一个自诩高士的大男人嘴里说出来!
沈濯噗嗤一声笑,正经地谢他:“先生告诫,敢不铭记?”却又咯咯笑着去了。
书册倒下,隗粲予红着脸冲着窗外呲牙:“臭丫头!下回看我还告诉你的!”
府里正是人人都高高兴兴地忙碌,失踪了七天的沈恭终于回来了。
先去螽斯院给沈恒请了安,沈恭直奔桐香苑。
韦老夫人淡淡地问了一句:“都好吧?”便直接命给他传饭,又命端去春深斋:“那院子是鲍氏住过的,老爷在府里时也多在那里,想必更熟惯。里头的陈设我都没动,老爷仍旧住着就是。”
沈恭面上有些挂不住,板起脸来:“二房搬不搬出去我也是这一家之主,你这是什么态度?”
韦老夫人静静地看他:“老爷有事?”
沈恭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没事还不能来你这院子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妻子呢!”
韦老夫人别开脸,不作声。
沈恭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即拍桌子踢板凳地大吵大闹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脆生生道:“老太爷说了,老爷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七天不着家不给信儿,回来就找麻烦?要是觉得这个家不舒坦,就滚蛋!横竖那边的宅子也到手了,滚那边去耍你的威风去!”
竟是一个字的隐晦都没有!
桐香苑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寿眉和甘嬷嬷互视一眼,各自的眉梢唇角,都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沈恭的脸上红得几乎要紫涨起来!
“这个老……”咬着后槽牙,沈恭恶狠狠地打算骂沈恒两句解解气。
韦老夫人却淡淡地看了过去:“老爷,承嗣兼祧,是你求着人家办的。如今,人家的宅子给了、铜钱花了,这座侍郎府的日常使费嚼用也从人家口袋里掏出来了,您要是这个时候做点儿什么不孝不义的事情出来……我看老太爷将您就地除族,把您一个人从这府里赶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沈恭激灵灵一个冷战!
他怎么忘了这个?
既然承了嗣,他上头就多了一个嗣父管着。这座府里,他再也不是最大的那个人了!
如果自己还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万一触怒了沈恒,那老东西犯起拧来,只怕去衙门敲鼓告自己“不孝”,都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