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着嘴皱了眉,沈濯小声儿跟沈信言抱怨:“我前儿跟我娘说,信明伯在铺子里给我留了两股,她骂了我一顿。我做这些吃食难道容易的?娘还说是个厨子就会做。御厨又怎么样?拉一个出来,我给他三个月,他要能做成我这样儿,我发誓这辈子不琢磨吃的了!”
“不怕。爹爹跟你娘说。”沈信言千依百顺。
那张小小尖尖的俏脸顿时笑成了外间才盛放的牡丹。
看着婢女们果然流水介上了满满一桌子的小食,沈信言一一看了过去,失笑:“你这壶酒上的最应景。我看着这里头倒是下酒菜居多。”
沈濯有些泄气地扭着父亲的衣袖撒娇。
六奴极有眼色地招手叫了屋里的人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爹爹……分家分宗的事……”从表情到声音,鼓足了勇气的沈濯仍旧有一丝惴惴不安。
沈信言温和摆手:“隗先生和孟夫人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们再也不提了,如何?”
“怎么能不提?爹爹,我必须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有,全家都在等着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太爷爷、祖母、母亲、三叔,甚至信明伯信成叔,谁不是都在眼巴巴地盯着你看!爹爹!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就算再为难,你也不能保持沉默!”
沈濯几乎跳了起来,逼着沈信言表态。
沈信言的态度就是侍郎府今后对待沈恭的原则。
可沈信言依然沉默。
“爹爹……”沈濯的眼神里有些失望。
白衣胜雪之下,沈信言比之礼部试之前又瘦了一圈,肩膀支起来的部位甚至有些嶙峋意味。
疲惫地捏了捏额角,沈信言摇了摇头,他不想表态。
沈濯在他对面坐下,也默然下去。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还在舍不得沈恭么?还是,也跟沈信行一样,觉得维持现状“蛮好的”?
半晌,沈濯气闷地问:“爹爹,那是不是我以后,也依旧不许出外游玩,不许高声说话,不许过手铜钱,不许……”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信言打断了她。
这些当年沈恭给四个孙女立下的种种规矩——其实只为了束缚一个沈濯而已。沈信言认为,全部都是无稽之谈。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信言在这一点上无比坚定,“人生在世,父母不能开怀,妻子不能安心,儿女不能快活,还要我堂堂的男子在外头汲汲营营个什么劲儿呢?微微,你想做什么,你跟爹爹说。只要没危险,爹爹都同意。”
沈濯的眼睛亮了起来,贼贼的:“爹爹,你说的是真的?”
也就是说,其实他只是无法表态?但在心里,他对现在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乐观其成的心思?!
说到这件事,沈信言依旧洒脱从容:“你放心,爹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爹爹已经跟你太爷爷私下里商议过了,吴兴老宅的产业,田亩都留下不动,改作祭田。那边的产业铺子全部脱手,挪在益州一部分,剩下的都换成京城的铺子。
“你太爷爷说,一半写在你名下,一半写在你三叔名下。
“还有你娘手里的铺子,我回头跟她商量,拿一半出来,也给你——
“你不就是想开铺子么?开吧。想怎么开,就怎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