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祖孙二人一唱一和一搭一档,沈恭又气又羞,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索性就掩着胸口往地上软:“哎哟,哎哟哎哟!我心口发闷,我要被气死逼死了……”
张太医在旁边笼着手看戏,正带劲儿,忽然见他闹这样一出,努努下巴,动了动胡子,嗯了一声,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医我在这儿呢!保您死不了!”
沈濯早就将韦老夫人和罗氏都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袖手在旁,冷漠地看着沈恒和沈信言联手修理沈恭父子。
面对着撒泼耍赖,贪婪浅薄的沈恭和沈信诲,沈濯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
就算是把冯氏、沈溪、沈信诲和沈恭都凌迟碎剐了,承儿能活转过来了么?
耳边是几个成年男子若有若无的争吵,沈濯偏头看向窗外。
月儿弯弯照九州。
初三夜,正是月似钩。
可那样明亮美丽的月光之下,这人世间,都是什么样肮脏丑陋的真实啊……
虽然再次想起夭亡的幼子,令罗氏五内摧伤,但小女儿今晚的异常,一点一滴都落在了她这当娘的眼中。
见沈濯出神,罗氏起身,轻轻地扶了沈濯的肩:“微微,在想什么呢?”
“娘……”沈濯回头,已然满脸是泪,“承儿,再也回不来了……也许,是好事……您看看!”
沈濯细嫩白皙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正在一来一往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沈家男子们:“若是承儿日后,竟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娘,我宁可他从来不曾来过这个污浊的世界!”
罗氏回头看着在争吵中都没有失了谪仙气度的丈夫,和理直所以气壮的沈恒,拍拍她,柔声道:“有生皆苦,诸相一般。微微,世上万事,有真理,有公道,有曲直,有是非。
“不争,是因为道理上说得过去;争,则是因为人心中都有一把尺。你祖父和你爹爹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好。”
韦老夫人坐在旁边,沉默已久,听完罗氏的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拐杖往地上敲了敲:“好了,别吵了。”
沈濯的目光转了过去。
祖母,这是要做什么?
“侍郎府和司令史府断绝来往,老爷必须在其中选其一。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老爷今日还是痛快些,选了吧。”韦老夫人声音清冷,斩钉截铁。
“我不选!你和鲍氏都是我的妻子!我告诉你,你姓韦的一辈子都是我沈恭的人!”沈恭凶相毕露。
沈恒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白痴:“我是你父亲,可以在将你除族的同时,主持你与儿媳妇的和离或者义绝。
“而且,你敢难为她,就不怕信言信行和濯姐儿,把司令史大人,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