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与孟夫人抵达不过半炷香的工夫,只见一行人,七八个,迤逦登山过林而来。
然而其中竟还有男子……
沈濯微微皱了皱眉,眼神极快地一扫那人面貌——
是秦煐。
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厮阴魂不散!
沈濯端庄持重的表情上有了一丝裂痕。
但孟夫人就没了这个烦恼。而是看清来人的瞬间便又惊又喜,紧走几步出了亭子,直直地迎到了山道之上,先是一把抓了当先的少女的手就要跪下去:“公主!”
待被一把搀住,又迫不及待地伸了手出去:“殿下!”
秦煐上前一步,两眼含泪,膝盖几乎就要弯下去,看一眼旁边站着的林嬷嬷,又止住了,抢上去接了孟夫人的手,语带哽咽:“孟姨。”
自从孟夫人离开昭阳殿,去了掖庭局教授宫人,她同秦煐姐弟的交流便几乎等于零。
后来她被太后收到羽翼之下,住进了寿春宫,临波公主还好,每次去看望太后,还能跟她些许聊几句天,让她看看自己的变化。秦煐却只有逢年过节去给太后娘娘行礼时,才能远远地跟她见上一面了。
似这等身边并没有皇后的心腹等人死死盯着,可以痛痛快快地跟秦煐姐弟亲亲密密地说会儿话的机会,绝无仅有。
这时候见了秦煐,孟夫人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失声哭了出来:“殿下!”一手一个,紧紧地抓了临波和秦煐,再不肯放开。
林嬷嬷见状,也湿了眼眶,温声笑劝:“快别哭。人家沈二小姐还在那边看着,要笑话的。”
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都举手擦了眼泪,回头向折桂亭走去时;却发现只有窦妈妈和玲珑恭敬候着,沈濯早已不见踪影。
临波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
窦妈妈和玲珑恭恭敬敬行了大礼,恭谨上禀道:“小姐以为只是宫里的嬷嬷偶遇,所以陪着孟夫人过来致意。既然是专程来见孟夫人的贵人,小姐在此怕是于贵人不便,是以令奴婢致歉,她先告退,于住处静候。若是贵人有吩咐,请令奴婢等传唤即可。”
临波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镇定,眉眼弯弯:“沈家好规矩。如此,还请贵仆转告二小姐,我等姐弟暂借此处闲话一二。待半个时辰后,还请她来坐坐,我也好谢过她照看孟夫人。”
窦妈妈含笑屈膝致礼,带着一干仆下安静退出了折桂亭。
林嬷嬷极为有眼色,笑着说自己也须得去净手;叫了窦妈妈,请问庵中路径。也便带着寿春宫的人,给她姐弟主仆,大行方便。
行事如此这般,这位嬷嬷却又不像与公主皇子一路的人……
窦妈妈心中疑惑,小心应付,却绝口不打听那些细事。
林嬷嬷甚为满意,先问候了沈侍郎家长辈的安泰,接着便旁敲侧击询问沈濯平常的行为。
窦妈妈一概含混圆滑地岔开去,逼急了,也只是笑着答道:“奴婢是夫人派给小姐出门时护卫的粗笨人。贵使说的这些,奴婢也不懂得。一应平常都是老夫人手把手地教着小姐做事,想来该是跟着小姐的贴身大丫头才知道。”
又假作懵懂地回身问玲珑:“平常是你六奴姐姐跟着出门不是?还是寿眉?”
玲珑机灵地低头:“是寿眉姐姐。六奴姐姐平常都是看家的。今次因在庵中只是住着,不必出行,才换了六奴姐姐出来看看。”